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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倒也爽快,不急着找出背后元凶,更不急着询问另外两个妾室为何不宜处置,“将两个没脑子的直接处置了即可。”比之那些疑问,她更感兴趣的是霍天北惩戒人的手段。 霍天北颔首一笑,“唤穆姨娘过来。” ☆、风与水(9) 等待的时间里,顾云筝百无聊赖,瞥过茶盏,笑道:“茶凉了。我去给侯爷沏一杯来。”说着下地,去了茶水房。 丫鬟本以为顾云筝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她真的亲自动手沏了两杯明前龙井。 顾云筝亲自端茶返回的时候,恰逢穆姨娘进到院中,不由停下脚步,笑盈盈打量。 穆姨娘容颜娇艳,身形纤浓合度,神色透着骄矜。到了近前,行礼显得很是勉强,仿佛是折辱了她。随即脊背挺得笔直,面带得意之色地问道:“侯爷找我?” 春桃站在门边,气恼地撇了撇嘴。 顾云筝对穆姨娘的兴趣更浓了,她不明白,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骄矜傲慢从何而来。但是可惜得很,她与穆姨娘是初见,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相见,没时间也没机会深入了解这个人。她略显遗憾地笑了笑,“是侯爷找你,随我进来。” 穆姨娘飞快地垂眸打量自己一眼,大红春衫,豆绿挑线裙子,是她穿着最出彩的颜色,满意一笑,跟在顾云筝身后,顺势打量着。 顾云筝身形高挑,要比她高出半个头,穿着一袭白底暗绣竹影的衫裙。一头长发绾了随云髻,斜插一根银镶白玉蝴蝶簪,周身再无别的饰物。 穆姨娘不屑地撇了撇嘴。傍身之物都被顾太太那个财迷拿走了,也难怪穿得这样寒酸。到了寝室门外站定,心绪又是忐忑又是羞涩。抬了姨娘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侯爷。只是,他是因何唤自己前来呢?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东窗事发的怀疑,转念便否定,怎么可能呢?顾云筝命大,却是个没脑子的,断不会想到追究。一定是顾云筝惹得侯爷不悦了,侯爷才想到要她过来服侍。说起来,妻妾四个,侯爷以往不时见到的,也只有她。 顾云筝到了东次间,将一杯热茶送到霍天北手里,“穆姨娘过来了。” “嗯。” 顾云筝端着茶坐到太师椅上,“进来吧。” 穆姨娘进门后,夏莲便转头看向她,没有怨怼,只有看到同病相怜者的苦涩。先前霍天北与顾云筝的一番话虽然说得隐晦,她却再明白不过。 穆姨娘凝眸看了片刻,才认出了夏莲,登时方寸大乱,随即万般谦卑地跪倒在地,颤声问道:“侯爷唤奴婢过来,是为何事?” 十足的奴才嘴脸。 顾云筝啼笑皆非。看起来,这人的另一副嘴脸只针对自己。 霍天北用盖碗拂着杯里的茶,并不理会穆姨娘,只对夏莲道:“说。” 夏莲复述一遍。 穆姨娘矢口否认,又试图开脱:“侯爷,奴婢怎么敢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说着话看向顾云筝,泣道,“夫人,奴婢知道,往日里言行之间失了分寸,惹得您不悦。您心里不痛快,随着性子责罚就是,奴婢毫无怨言。但是将这样大的罪名施加在奴婢头上,奴婢实在是受不起,还请夫人给奴婢一条活路……” 顾云筝看都懒得看穆姨娘。这种货色,让霍天北发落就是,不必脏了她的眼和手。 霍天北垂眸喝茶,不知是心绪所致,还是她的手艺的确不错,这茶入口很是甘醇。 夏莲轻轻扯了扯穆姨娘的衣摆,“你就别狡辩了,侯爷、夫人既然想追究,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不是想帮穆姨娘,她只怕自己被这个人连累得死得更惨。 穆姨娘先是想将夏莲撕碎,想报复她出卖自己,但在看到对方眼中是垂死之人的绝望的时候,便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出了。她瘫坐在地上,抬眼望向霍天北。 他坐在那里,意态闲散,眉目平静,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这不能让她生出还有生机的希望,只能让她更绝望。 霍天北就是这样,越是打定主意置人于死地,神色越是平静,语声越是温和。她在太夫人房里当差,再到如今,前前后后六七年了,从没见过他动怒。也就是在这六七年间,他在一次次的谈笑间,做出了一个又一个绝情的举措,便发生了那一桩桩在外人眼中骇人听闻的事。 明知他是绝情的狼,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生爱慕,还是想委身于他,因为知道他做过的事都是另有隐情,因为知道他也有对人好的一面,因为以为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幸运的得到他的好的人。便是不能被善待,哪怕生命中有一段时日,能够看到他的俊颜他的笑,就够了。 谁能想到,她这一辈子能看到的他的笑,只能是在他下杀手的时候。 一时糊涂,一世的路到了尽头。 这时,徐默快步进门,“侯爷、夫人。” 霍天北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两个人,“关到后花园,灌药。” 徐默称是,问道:“对外就说染了时疫?” 霍天北摇头,“不必。” 顾云筝眨了眨眼睛,居然毫不避讳这般发落下人。看起来,寻常名门望族那些规矩,在他这里都成了空谈。看起来,元熹帝对他的倚重已到了纵容的地步。 徐默又问:“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