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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新帝还没睡,在寝殿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我要是现在就叫那孩子进宫,是不是得吓着他?” 新帝忧心忡忡地扭脸问身边伺候的人。 众人看到新帝这般模样,都忍着笑。 谁不知道新帝与俞大人关系好。 自从齐世龙带了这个消息过来之后,万岁爷眼看着就成了这么副“优柔寡断”、“忧愁善感”的模样了。 又想见俞大人和俞大人的儿子,却又怕。 竟和寻常百姓家的长辈倒也没多大区别。 新帝的曾祖父,也就是大梁的开国皇帝,是农民起义出生,梁武帝陈渊性子爆,又不喜诗书,热衷打仗,他老陈家哪怕是诗书礼仪之下熏陶了这么多年,还是一脉相承的农民脾气。到新帝这一代,也没清贵到哪里去。 新帝也是继承了梁武帝这说做就做的性格,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没憋住,大手一挥,微服出宫去了。 潘掌柜在这贡院旁经营了这么多年,迎来送往的都是大梁的天之骄子,早就是这人情场上的老积年,养出了一对火眼金睛。 看到这对主仆就隐约察觉出来对方身份不一般,忙露出了个笑,殷勤了好几分。 “的确是有的,两位客官这是?” 近侍刚想说些什么,新帝便打断了他,笑道:“来寻亲的。” 寻亲的? 潘老板压下心头的疑惑,笑道:“原来如此,那张郎君刚刚还在大堂里……” 说曹cao曹cao到,二楼忽然走下来个少年。 新帝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眉头已皱了起来,“你有没有觉着?” 吕近侍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说:“像!的确是像!像绝了!” 可不是说这张衍非是俞危甫亲生的吗?莫非是以讹传讹,传错了? 潘老板更愣了,不明所以地闭上了嘴。 那少年,或者说张衍,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走到了曲尺柜台前要了一壶茶。 这是替俞峻要的,俞峻他不擅长饮酒,与陆承望说着话的时候,就叫张衍帮自己带壶茶上来。 这个时候,新帝已然是无比确信了,面前这人就是俞危甫的儿子!是俞危甫亲生的!少年皮肤白得就像玉,生就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猫眼,那高鼻薄唇,那眉眼间的神采,看着就有股秋光烛地,霜天清晓的静气。 这模样简直是与俞峻他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那一瞬间,新帝微微恍惚,眼前浮现出了当初还在国子监的俞峻的模样。 也是这么一副,沉得住气的,清静的模样,人是有礼温和的,不卑不亢,隐透着凛凛的傲骨。 这模样几乎令新帝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那段少年时光。 不知不觉间,新帝陈贯嗓音都不知不觉放轻了,万岁爷有些竟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声细语地问:“你、你就是张衍?” 张衍微微一愣,讶然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面前这位先生,眉秀目炬,宽额方腮,美须髯,别有一番昂然威严的气势,观之不似寻常人。 此刻正惊讶地望着他,那双凤眸里隐隐还透着点儿感慨与高兴? “晚辈的确是张衍,”张衍转了个身,行了一礼,带着点儿惊讶问,“不知二位是?” 新帝失神地问道:“你是俞危甫他的儿子?” 张衍这回是有点儿懵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俞危甫? 张衍他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认得他又认得父亲的。 面前这两位应该就是父亲昔日故人了吧,就是不知道怎么认出来他的。 对方得他承认,明显高兴极了,竟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凤眸熠熠,“好、好,长得俊俏。你今年多大了?” “晚辈今年十五有余。”张衍很是有礼貌地说。 新帝顿时龙颜大悦,“十五有余,小小年纪,是我大梁之幸啊。” 张衍更茫然了。 ……他怎么觉得这位先生给他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刚刚这句话说得,也颇有大梁主人翁的气势。 不过父亲他昔日为户部尚书,故人想想应该也都是大梁这个国家机构中重要的人物,能说出这种话倒也不是很奇怪。 新帝这个时候才验证了张衍的猜测,和蔼地说:“我是你爹的……朋友,听说你父亲上京了特地过来拜访的,你可以叫我一声伯伯。” 张衍迟疑:“伯伯?” 舒坦! 顺耳! 这话听得新帝心里别说有多舒坦了! 本来他对张衍非是俞峻亲儿子这件事还颇有牢sao,如今一看,纯粹就是放屁,这就是俞峻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乖侄子。 …… 在外面听到了有人找猫猫,张幼双有点儿坐立不安了起来,她看向田翩翩。 田翩翩笑了起来,站起身说:“我和你一道儿吧?” ……不,她本来是想自己去的。 不过田翩翩这么说,张幼双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说了个好。 她俩推门下了楼,远远地就看到了张衍正站在曲尺柜台前和两个人说着话。 见张衍长得好看,说话做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小小年纪又得中解元,新帝陈贯那叫一个高兴呀,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说,“你父亲如今在哪儿呢?能带我……带你伯伯上去见见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