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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众人不免羡慕公主。临阳城中的不少妇人,都是别的士族嫁来与李氏结亲的,有些小门小族的嫁过来,起初也受人脸色,靠着妯娌间互相帮衬,才有了说话的底气。知道世子要迎娶洛阳帝姬之时,她们的确不看好,嘴碎在所难免,但如今见此情此景,又释然了。 都是身不由己的女子,何必还要互相为难。 王蒨坐在最前头,不知身后众人都在想什么,代面与戏剧唱完,她才起身准备一同去用膳。 这一回头倒是愣了,园中的几位女郎和妇人不知何时都将狸奴抱了过来,搂在怀里,方才台前唱着戏剧,她没听见,这会儿舞者们都撤了家伙,园里一片猫叫。 看样子都是些小奶猫,毛顺皮亮,被养的极好,各自在主人怀里攀着发出奶叫。 王蒨没有狸奴,站在当中,竟有些格格不入。 距离她最近的女郎,见她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怀中的猫,试探道:“公主要摸一摸吗?” 王蒨看了她一眼,伸手朝小狸猫摸去:“女郎叫什么名字?” 那女郎在她来时就报过一回名讳,这会儿被王蒨忘了,她只得又说了一遍:“民女李莘。” 论辈分,她还要唤王蒨为一声嫂子,可王蒨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她究竟又是哪个宗族的,便只是点点头,不再过问。 李氏带着众人去用膳,王蒨发现旁人都是唤她戚夫人,或是李氏,或是戚夫人,总之不会叫她戚李氏。 园中众人分餐而食,婢子们在布碗筷,诸位女眷抱着玉面狸猫说闲话。王蒨来时还猜想那些妇人们若是聊夫君,聊孩子可如何是好?前者她不敢聊,后者她根本就未曾有过,这会儿见她们只聊怀里的小祖宗,才放宽心。 真要幸亏临阳城众人是爱狸奴如命的风气了。 戚夫人在一旁,向王蒨笑道:“公主不要见怪,近来城中女子多爱养这些圆脸小花猫,也是日头无趣,找些消遣。” “本宫也养过两只,”说到此处,王蒨挺直腰板,“现下在我长姐身边,不曾带过来。” “公主也养呀!”一个稚龄女郎听了话,也不怕生,望着王蒨道,“公主身边的两只是什么花色,可有名字?” 王蒨还不大习惯在外头与人如此搭话,慢慢说来:“一只叫银球,是雪色碧瞳,另一只叫圆饼,褐色皮毛,但那两只都性情顽劣,不好驯养。” “都是如此!”那女郎举起手里的乌色圆脸猫,笑嘻嘻道,“我这只叫盼雪,它昨天还抓了我呢!” 有了话茬,王蒨与桌上的诸位女眷也攀谈起来,远达不到相谈甚欢的地步,但也要比她预想中好得多。 婢子们布完碗筷餐碟,狸奴就由下人们抱走了,王蒨垂着眼,听到方才那个与她搭话的女郎和李莘交谈:“莘jiejie,你的那只真的有孕了?” 李莘仿佛是这群人里最爱猫的,她愁眉苦脸:“可不是嘛,最近不能带它出来玩儿了。” 女郎心有余悸:“幸亏我的盼雪还小。” “你别得意……”李莘话音一转,“我劝你趁盼雪还小,买些寒药给它绝子。还记得周夫人那只圆团吗?就是被野狸染了,产崽之时一命呜呼,周夫人可伤心了好久!” 第17章 伎俩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到阿蒨身边。…… 李莘的嗓音和和气气的,却吓得那小女郎连连摇头:“什么寒药?若是伤了我的盼雪可怎么办,它娇气得很。” “人吃什么寒药,它就吃什么,不过份量少些,”李莘愁容惨淡,又cao心起自己的家的,“还不知我家的能不能挺过产崽。” 二人离王蒨不远,所谈之物自然也落在她耳中,王蒨伸手招来乔杏,低声问乔杏那年岁小的女郎姓甚名谁。乔杏知晓三公主记性差,没想到差到如此地步了,又给她低声介绍道:“那抱着盼雪的女郎,叫谢亦菡,她是谢氏出来的,是世子母亲的族亲。再往前那些,李莘前头的分别是李卫氏,李崔氏,李……” “行了,行了,”王蒨听了一半,连忙让乔杏打住,“让我慢慢记。” 士族之间联姻嫁娶并不稀奇,只是女子成婚之后多要随夫姓,仿佛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号一般,实在让人悲叹。 茶盏过半,王蒨问李莘:“女郎说的方子,是幼猫才使得吗?” 李莘猝不及防被公主问话,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回她:“回公主,给母猫喂都成,可不能药性太重,到底是娇贵的玩意儿,喝多了恐怕伤及别处。” “本宫记性不好,”王蒨笑着转身,吩咐乔杏,“你去记下方子,回头给圆饼试一试。” 乔杏应了声,与李莘的婢子下去记药方。 谢亦涵嘀咕道:“原来公主也跟我们一样,要为小狸奴的吃喝拉撒、甚至生死之事cao心……” 她童言无忌,邻座的几个妇人都笑了起来,王蒨也含笑端起茶碗,借着瓷制的杯盖掩起眼中的紧张。 …… 王蒨在园中与妇人们吃茶,李意行并非在外等候,他听到院里传来妇人们的谈笑声之后,便让马夫驾车向家中去。 不是小山居,而是李氏的主院。 主院的婢子们见世子归府,脚下生风进去通报郎主。 院内的楼宇高耸,杉木成林,沉闷的青色占了大片视野。自从当年李氏正式迁居于临阳,主居迄今已建立三百多年,族人们一代代传承冠冕于此,四周的红砖绿瓦无声透露出威严与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