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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卸了力,从她的脸颊撤下。 敛了身上的气焰,似未流露出过一丝情绪般,他又恢复了那个在内宅中,公正严明的掌家人。 “罢了,回青竹院,听侯吩咐。” 她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未瘫在地上,认命低下了头颅,抿了抿唇,“是。” * 银杏知冬,染黄的叶片皆随风落下,没过了几日,摄政王府中的银杏树已经全都光秃,透出些寂寥来。 慈康斋的东南角的小门,“吱呀”一开,衣着绸缎,头戴珠翠的温萦柔,挂着笑脸走了出来。 王嬷嬷与另一捧着赏赐,满脸恭敬的婢女紧随其后。 王嬷嬷拉过温萦柔的手,笑道,“秋兰,你方才同老太太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二爷最近忙于朝政,无暇顾及你,但你大可以主动热烈些,男怕痴情女怕缠,绝非是没有道理的。” 温萦柔心中冷哼,面上笑得如沐春风,“让老太太挂心了。奴婢……一定努力。” 王嬷嬷好一阵嘱咐,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温萦柔与婢女一前一后趋步回了青竹院,才走进北小门,堪堪将门关上。 那名长着吊梢眼的婢女,便将手中盛满赏赐的盘子往温萦柔手中一塞,换了副横眉竖眼的嘴脸,讥讽道,“老太太还指望你获宠呢!呸!你也配!” “以往塞进来的那些女子,虽也不受宠,但二爷最多只是不闻不问,哪儿像你这般,直接被贬成了近不了身伺候、最下等的洒扫仆人。” “可怜我为了让老太□□心,居然还要陪你在院外演戏!” “真晦气!” 温萦柔猛然接过手中的重物,险些将木盆打翻了去。 她并未计较这婢女的行径,抿唇淡淡一笑,“若非老太太执意召唤,我也不想走这一遭,若春燕jiejie嫌麻烦,今后我一人去即可。” 春燕是在青竹园管粗使下人的女使,也是是府中从西北一同跟来的老人。 老太太喜用旧人,因此,有许多处事能力并不出色的婢女,也得了重用。 春燕不仅是个光有资历的无能之辈,还惯爱给刚进府的新人穿小鞋,嚣张跋扈至极,以往她在慈康斋做洒扫婢女时,便听闻过她的恶名。 那日,卫钟将温萦柔引至春燕处,暗地里特意吩咐道:“不可因此女救了老太太一命,而特意厚待,需严加看管,若有异动,及时上报。” 卫钟乃是二爷的贴身侍卫,他的意思,便是二爷的意思。 这么寥寥几句,足以代表,二爷对秋兰甚为厌恶。 下人皆是拜高踩低的。 春燕知了宋楚平的态度,以至于她对秋兰极为严苛,半点不如意便要破口大骂一番。 春燕要看紧了她,又怎可躲懒远离半步? 见她顶嘴,春燕将眼一斜,声调高了几分,“你倒是希望我不跟着,好在老太太面前乱嚼舌!” 温萦柔不想理她,只端好盘中的赏赐,往下榻的宽敞的宅院中走去。 虽被贬作洒扫婢女,可屋宅与赏赐,宋楚平未曾收缴,她只无比庆幸,不用同春燕挤在一间房中。 身后传来春燕气急败坏的叫嚣道,“赶紧把头面,衣装换脱下来!去后院扫地!” “就算担了通房的虚名,但通房丫头,也是丫头!” “今日若不扫完那半面山坡,你就不要吃晚饭了!” 温萦柔来青竹院已经五日了,春燕屡次三番胡搅蛮缠,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况,前几日只是活计多些而已,今日居然用晚饭威胁。 果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职场霸凌哪儿都有。 她有些心气不顺,刚想要分辨几句,又觉得眼下不宜再生事端,只转身冲她点了点头,“是。” 这副低眉顺眼、惟命是从的模样,落在春燕眼里,只觉得畅快。 皮相生得再好,得了老太太青眼又有何用,还不是个卑劣下贱的次等奴才,任人拿捏。 温萦柔一脸木然踏入房中。 她虽不知宋楚平到底有何打算,可那日宋楚平的态度摆在眼前,她不敢再板翘,不再挣扎,事事配合。 如今虽劳苦些,可至少他不会碰她。 只要苟过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待契满之后,她以完璧之身,定可抽身离开。 她这几日饱受春燕的折磨,卫钟他们也不好过,为了查下毒案忙得昏天暗地,这才有个结论。 卫钟将几张证词,双手托起,垂头递交给宋楚平,惭愧道,“二爷恕罪,狱牢里那几个嘴牢得很,再加上瑜王派人从中作梗,掣肘颇多,时至今日,才查获出毒害老太太的真凶出来。” 宋楚平眼中寒光一闪,又是瑜王。 他伸手接过证词,撇过上头的几个名字,俊秀的眉眼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确定未有错漏?” 居然没有秋兰的名字? “是的二爷。那名唤冬云的,本是厨房传菜的丫鬟,那日伺机下毒之后,假意摔下台阶跌伤,后厨无人,这才让秋兰顶了差事,误打误撞救了老太太。” 他直问到底,“可有揪出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定是瑜王一党,可究竟是哪位朝臣指使? 如今朝堂暗波汹涌,朝臣面上其乐融融,背地里却各为其主。 这幕后之人,是浮在面上的,还是沉在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