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帝皇书第1部在线阅读 - 第16页

第16页

    此时,府衙上下顿时噤声,唯有一阵吸气声响起。

    大靖立国之初,太祖未免权贵朝官欺上瞒下,百姓冤屈不得伸,在皇宫前的青龙阁上立下一口青龙巨钟,百姓和下级官员皆可越级敲钟将不平之事上奏天听。

    只是青龙钟不可轻易敲响,寻常百姓若要敲钟需先得经受三十大板以明志,而下级官员则要以顶上花翎为保,若所奏有误,则被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为官。

    想不到,大理寺满府官员的名讳,竟都在这奏折之上。

    裴大人,我们皆愿遵从huáng大人的意愿。

    大理寺府衙内走出一众官员,皆将官帽置于手中,神qíng肃穆。

    裴沾脸色惨白,哆嗦着手说不出话来,他比谁都清楚,若真的以大理寺所有官员的名义叩响青龙钟,他的仕途算是走到尽头了。

    huáng浦收起奏折,行到任安乐身旁,拱手:任大人,瑜安把大理寺jiāo给你了。

    任安乐抬首,目光灼灼:huáng大人为何会相信安乐?

    甚至不惜将一府官员的前途赌在她身上!

    人同此心,大人出于微末,想是能明白这些考生十年苦读之辛,再者,任大人胸中有大志,瑜安相信大人介入此案绝非只是为了东宫太子妃位。

    任安乐瞳色深沉,半响后,郑重向huáng浦行了一礼:huáng大人,任安乐向你保证,绝不负大人所托。

    她知道huáng浦为何一定要叩响青龙钟,户部尚书、忠义侯府,这件案子牵连太广,若是不如此,也许真相来不及公诸于众便会被尘封。

    之所以未将她的名讳和印鉴写入奏折,是因为一旦叩响青龙台,所有人会立刻变为戴罪之身,无权再审理案件,而任安乐是大理寺一众官员留下的唯一筹码。

    huáng浦颔首,和府衙内的官员对视一眼,十来名官员走下石阶,跟在huáng浦身后,手持官帽,朝皇城青龙阁而去。

    从始至终,大理寺府衙内外,百姓士子静默,无言肃穆。

    裴沾倚在一旁的石狮上,脸色灰败。

    吴统领,将古齐善押进大牢,此案未定案之前,任何人不准探视。

    任安乐立于大理寺石阶之上,一身绛紫官袍格外引人注目,她神qíng肃穆,隐隐含威。

    另审判之日,大理寺府衙大开,京城百姓士子,若愿听这场公审,可尽临于此,任安乐必给大家一个公道!

    任安乐的声音传至大理寺府衙街道外的每一处,朗朗之声,振聋发聩。

    拥挤的人群中,一辆马车上,隔着薄薄的布帘,韩烨目光深沉悠远,突然大笑起来。

    好聪明的女子。他神qíng间极是愉悦欣赏,温朔从未在他眼底看到过如此外露的qíng绪,一时竟有些怔然。

    殿下?

    在士子云集的聚贤楼绑下古齐善,引考生之怒;将古齐善巡街带回,燃百姓之愤,借大理寺众官员之势,点百官之慨韩烨苦笑摇首:若不是知道任安乐来自晋南,孤还以为她和忠义侯有大仇!

    殿下,陛下真的会将查案之权jiāo给任安乐?

    温朔。韩烨的声音淡而悠远:太祖自立国起建造的青龙钟,还从未被敲响过。

    温朔顿悟,看向不远处石阶上立着的女子,难掩震惊之色。

    青龙钟被敲响,意味着天子治下冤屈难平,这是一个帝王的失败,以嘉宁帝的脾xing,怎么可能会忍下这口气?

    可是任安乐即便再聪明,也不会预料到事qíng会发展到此般景况吧?

    皇城御花园凉亭。

    这几日朝堂琐事不宁,兼又出了科举舞弊的案子,嘉宁帝大怒后受了点风寒,难得今日天高气慡,便召了安王入宫品茶。

    嘉宁帝有五个兄弟,其他四个在诸王之乱里被杀了个gān净,唯一剩下的便是这个xing子温和软绵的兄长。

    安王无心权势,从不cha手朝廷之争,正是因为如此,嘉宁帝素来对其敬重有加。

    陛下,看您面色红润,想是风寒已经大好。安王xing子忠厚,便也生了一副圆脸厚实的相貌。

    老了,这身体也就不如从前了。嘉宁帝感慨笑道。

    哪里,陛下正当壮年,龙马jīng神,臣听闻上月才有一位昭仪娘娘有喜,恭喜陛下了。安王拱手道喜,眼底满是揶揄。

    嘉宁帝一愣,随即长笑,神qíng中满是得色。

    陛下,齐昭仪在园外求见。赵福在石亭下低声禀告,打断了嘉宁帝的笑声。

    嘉宁帝心qíng正好,摆手道:让她进来。

    安王苦笑摇头:陛下,还真是说曹cao曹cao到。

    嘉宁帝正yù答话,奔跑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淡红襦裙的女子冲进石亭,梨花带雨,观之让人心碎,她朝嘉宁帝行了一礼,哽咽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

    嘉宁帝蹙眉,有些尴尬:出了何事,慢慢说,朕为你做主!

    安王回转头,假装没看见。

    齐昭仪垂下眼,声音颤抖:陛下,臣妾听家里人传信,大理寺少卿任安乐胡乱冤枉臣妾幼弟,把他绑进大理寺去了!

    绑了齐善,这怎么可能?爱妃不可听信流言。

    陛下,那任安乐说齐善和科举舞弊案有关,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齐善平日里是被爹爹养得顽劣了些,可怎么也没有胆子在会试里舞弊啊!

    嘉宁帝眼一眯,神qíng淡了几分,他垂首,看着哭得伤心的齐昭仪,叹了口气,伸手扶去

    突然,恢弘古朴的钟声在皇城四野响起,以震天之势传至整个京城。

    嘉宁帝和安王面色同时一变,安王甚至惊得从座椅上立了起来。

    青龙钟!二十年不曾响过的青龙钟竟然被敲响了!

    陛下!一内侍从园外跑进,跪倒在地声音惶恐:大理寺少卿huáng埔大人携大理寺数十位官员敲响青龙钟,恳请陛下颁下圣旨,彻查会试舞弊案。

    陛下!

    嘉宁帝还未做出反应,几乎是同时,守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曾海匆匆走进,同样跪倒在地,沉声回禀:本次科举的众考生跪在重阳门外,求陛下彻查科举舞弊案,还他们一个公道!

    御花园内死一般静默,齐昭仪仍旧跪倒在地,完全失了刚才的气势。

    良久后,她才听到嘉宁帝冰冷的声音。

    曾海,把huáng浦给朕带进来,朕要问问,到底是查出了谁,竟然敢让他敲响青龙钟!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半更,也许有童鞋没有点进去看,没瞧见留言,所以俺再说一下,上古简体出来了,卓越当当都有卖,新华书店也有。想看结局的话去书店翻一下。O(cap;_cap;)O~

    感谢好饿啊饿啊饿啊妹纸的地雷,握爪。

    还有,你们霸王俺,俺很伤心,所以决定去墙角画圈圈,你们不要拉俺。

    你们也不收藏俺,俺更伤心,所以还是要去墙角画圈圈,你们也不要拉俺。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天阶尽头只剩最后一抹余韵,晕huáng的落日照耀在古老悠久的帝都上空。

    赵福为内侍总管十几年,从未在嘉宁帝谈论秘事时被遣出过上书房,如同在皇城顶端被突兀敲响的青龙钟,数十年来,这是头一遭。

    尽管往开了说,这还算不得一件秘事,他几乎可以肯定,此时陛下想必是恼羞成怒了。

    他微弯腰朝上书房大门立着,时刻保持着恭谨的姿势,只是在转眼不经意间瞥见石阶上的一幕时,浑浊的眼底划过微不可见的触动。

    权握西北数万兵马的忠义侯古宽笔直的跪在青纹石阶上,静静注视着紧闭的上书房,神态从容沉稳。

    回廊处古昭仪被两个宫娥搀扶,纤长的指尖紧缩,面色有些苍白。

    自huáng浦被招入上书房回禀诸事,已有两个时辰。

    尽管赵福未离开此处一步,可也知晓此时的京城上下恐都在等里面那位的决定。

    赵福,进来。

    待赵福第三次安抚慈安殿遣来问询的大太监时,嘉宁帝的声音终于在安静的窒息中响起。

    石阶上跪着的忠义侯神qíng一震,脸上多了抹释然。

    长舒一口气,赵福抖擞一□子,推开了上书房大门

    室内夜明珠照拂下,将一室静谧投下浅浅虚影,嘉宁帝肃眼端坐榻上,本就没有大好的身体瞧上去有些疲乏,huáng浦跪在地上不远处,沉默的低着头。

    赵福小心翼翼走到嘉宁帝身旁,恭声问:陛下,有何吩咐?

    嘉宁帝摆手,朝案桌上一指,把玉玺拿过来,替朕拟旨。

    huáng浦耳朵动了动,嘉宁帝瞥了一眼,沉声吩咐:传旨下去,因大理寺卿裴沾身体抱恙,朕特命大理寺少卿任安乐会同两相共审科举舞弊案

    huáng浦猛地抬首,神色激动。

    嘉宁帝哼了一声,拂袖继续道:高兴什么,你们只有一日时间,若在明日还查不清此案,大理寺上下官员的官帽,连同任安乐的朕一并摘了!

    陛下,臣愿相信任大人

    连青龙钟都敲了,朕可没有怀疑huáng卿对任安乐的信任!嘉宁帝凉凉打断huáng浦。

    huáng浦面色尴尬,头磕在地,惶恐道:陛下,臣实在不忍心赴京考子千里奔波,到头来镜花水月满头空

    罢了。嘉宁帝叹了口气,你下去吧,朕准大理寺一众官员旁听明日审案。

    谢陛下。huáng浦大行一礼,退了出去。

    赵福,宣旨,就在朕的书房外面宣。

    安静的上书房内,嘉宁帝的声音格外冷冽。

    赵福低应一声,起糙完圣旨印下玉玺走出上书房,大声宣读完后才转jiāo内侍副总管将圣旨送往大理寺。

    侯爷,陛下说舞弊案jiāo由任大人审理,待有了结果,陛下自会定夺,请您先回侯府。

    他没有错过忠义侯错愕的神色和古昭仪瘫倒在宫娥上的身影。

    忠义侯古宽面色难看,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福叹了口气,忠义侯到底是跋扈太多年了,这件事闹得如此大,居然还敢众目睽睽之下藐视谕旨仍旧跪在上书房外。

    青龙钟被敲响,一届考生跪满了重阳门,一府官员联名上书,任是谁都知晓大理寺手里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古奇善不过是受了试题,最重也只是剥了爵位继承权,难动忠义侯府筋骨,可你忠义侯却如此不谅上心,对天子而言,这不是以功挟恩、恃宠而骄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