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蔡英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好吃就好，来，给，我做得多，还有好多口味呢，你可以都尝尝。” 这场面，还真像亲近的祖孙相处。 呵，问题大了。 高熙平空也猜不出蔡英意欲何为，没头没尾的，她又不是神算子，真算不出来。 她便试探着问：“奶奶，你怎么做了那么多糕点呀？” 蔡英笑道：“我新学的，觉得能出师了，想多做点给你们尝尝，结果不赶巧，你爷爷去了国外，你三叔也跟着去了，你大mama和哥哥都那么忙，都不着家的，可不就没人吃了，幸好还有你。” 高熙没看到高含卉，问：“那姑姑呢？外婆说了，我不能吃独食。”她一边吃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天真无邪地问着。 “她在公司里加班呢，真是够拼命的，本来说要回来吃饭，结果一听说你爷爷不回来，她就在公司加班了。” 原来主栋只有蔡英一个人。 她总不能是因为太孤独了，把高熙叫过来吧？ 怎么可能呢。 不过高熙也不着急，左右来找她的是蔡英，蔡英要有什么目的，总会有开口的时候。 高熙吃了一块糕点后，没再接蔡英递过来的第二块，说：“外婆说过晚饭前不能吃太多零嘴，要不然会吃不下饭的。” 蔡英笑了笑，收回了手，“你说得对，是这个理儿。” 于是她嘱咐厨房上菜，一边在餐桌上摆餐盘，一边对高熙说：“我们熙熙可真乖，大人说的话都记得呢。” 高熙很骄傲地点头，“嗯嗯，我最乖啦。” 蔡英还是笑得和煦，说：“不过乖孩子最辛苦，我听说你最近可忙了，既要上课，又要参加各种活动，瞧瞧你，都瘦了呢。” 这话一出来，高熙大概心下便有了数。 原本蔡英是这个意思。 高熙决定顺她的意，开始诉苦，“是啊，我最近真的好辛苦。我都跟大人一样啦，经常要出去工作呢！可是老师们又不肯给我减课业，我都要累死啦！奶奶，你能不能帮我跟老师说说，让他们给我减少一点作业呀？” 蔡英遗憾道：“这可不行，你明年就要上小学，奶奶给你找的学校很好，入学要考试的，考不上，可就不能去上学了，所以家里的家教不能停。” 高熙撇撇嘴，“那好吧……我可太惨了。” 蔡英又道：“你是小孩子，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学习是最最不能落下的事情，一旦落下，你爷爷可得发好大的火。” 高熙乖巧地道：“嗯嗯，我知道啦，我不会落下学习的！” 蔡英顿了一顿，似乎在等着她说什么。 高熙心里明白得很，想了想，便也顺着她，“那学习是小孩子的任务，工作是大人的任务呀，为什么我既要学习，又要工作呢？” 蔡英终于等到她说了这句话，在小孩面前，她也没有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太好，在听到高熙说这话时，还被高熙瞧出来她松了口气。 是那种，终于不用再多费口舌的，松气。 蔡英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呀，唉，真是辛苦熙熙了。不过你爷爷疼你，要是知道你这么辛苦，估计得心疼了。” 高熙眨着懵懂的眼，“奶奶是说，爷爷现在不知道我有多辛苦，要是他知道，就会很心疼吗？” 蔡英温柔道：“那当然了，你爷爷这么喜欢你，如果知道你辛苦，当然会心疼你了。你和他说一说，他肯定会不叫你那么辛苦。工作的事情，的确是大人的责任，这话你说得很对。” 高熙蹙起了小眉毛，“可是，爷爷比我还辛苦呢，爷爷每天工作到好晚，比我还晚，我要是不帮爷爷的话，爷爷会更辛苦的。爷爷会心疼我辛苦，我也要心疼爷爷辛苦呀！我得帮他才行，我要工作的！” 蔡英：“……” 靠！这小绿茶！ 你爷爷都不在，用得着你在这儿绿茶么！ 蔡英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原配一房这两个小孩，怎么都跟正常小孩不一样！ 一个才初中就能有那么深的心思，都已经在公司里如鱼得水了，一个才五岁，思维也不像一个正常小孩！真的一个比一个难搞！ 这些日子让次栋这一家过得太舒服了，蔡英当然会起警觉之心，不能让他们太顺畅。 魏青云那里，自己的人手不是被拔除就是倒戈，她没了办法。 高淳这孩子心思深，不是一般小孩，她骗不了。 只有高熙这个孩子是个突破口。 蔡英原本想得好好的，五岁的小孩，想让她任性一点太容易了，只要引导她去向高世培闹，喊工作太辛苦不想干，这事儿就很好办。 因为蔡英知道，尝到利益甜头的高世培一定不会同意，高熙一闹，高世培便会生气地斥责，并且逼着她继续，让她继续干的同时，又厌弃她。 高世培越是逼，小孩子的逆反心理就越是强，到时候，肯定闹得难看。蔡英再煽风点火一把，说几句“孩子年纪小，还不知道谁对她好”之类的，高世培恐怕看都不要再看这个孩子。 而高世培这个人，就是喜欢连坐。 以前厌恶袁宁宁，就越来越讨厌高彦坤和高彦文。 后来讨厌高彦文和他女朋友，高彦文的这个孩子他是看都不要看。 只可惜这个小孩有点可爱，说话做事得了高世培的喜欢，连带着高彦坤一家都慢慢进了他视野。 只要让高世培重新讨厌上高熙，事情就开了一个口子，以后的就要好办许多。 结果，这个小孩真的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都没有大人教她，她都能这样说！真的是绿茶到了骨子里，天生的吗！ 之后的晚餐，蔡英就半点不想再跟高熙演了。 反正她拿这小孩没办法，这儿又没外人，她笑也懒得笑，无所谓再掩饰自己不好的心情和厌恶的情绪，板着一张脸，差点要把高熙赶回次栋，让她自个儿去吃饭。 变脸变得比谁都快。 蔡英不再演，高熙却演得起了劲儿。 她一边吃饭，一边说：“奶奶，我觉得你也很辛苦，我做什么能帮到你呀？我其实还能抽出一点时间来，你可以给我工作，让我来帮你呀？我听说家里面你记账好辛苦，吴副管说连花园里买个花都要来你这儿记账呢，要不然我帮你记账呀？我算数可好了！” 蔡英：“……” 她也没忍，呵斥道：“吃饭不要讲话！” 高熙哪里会怕她，继续叽叽喳喳地说话，“可是爷爷在餐桌上也会讲话呀，只要不在嚼东西的时候说话就好了呀。奶奶，你为什么不骂爷爷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蔡英：“……” 蔡英觉得她不能继续和这个小孩讲话了，要不然她要被活活气死。 但是蔡英沉默不代表高熙会就此住嘴。 高熙很快就放过了“爷爷吃饭也讲话”这个问题，继续说记账这回事。 “奶奶，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算术真的很好的！绝对不会算错！” 蔡英心下突突一跳，饭也不吃了，抬起眼盯着高熙。 的确就在前一周，高宅里的账目出了点问题，事情还惊动了高世培，虽然高世培并没有说重话，可这事儿既然都传到了高世培耳朵里那必然是闹得有些大的，蔡英丢了好大的面子。 其实这问题说大不大，只是负责采购的蔡秋彤侄子拿了点自己回扣，这种事情，就是市场的潜规则，人人都做，蔡英和高世培他们都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蔡秋彤侄子回扣拿得多了点，对卖方太苛待了些，让人给闹了出来。 虽然这事情不至于惊动媒体，但在高宅里头的工作人员里却是传遍了，蔡英只能把蔡秋彤侄子辞退，自然了，最没脸的还是蔡英，毕竟蔡秋彤侄子算蔡英半个娘家人。 蔡英都要被说就是个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她当然脸上无光。 现在高熙莫名其妙说到不会算错账，这让蔡英不得不多想，这是在暗讽她让高宅账目出问题吗？ 要不然干嘛好端端的提这茬？ 蔡英语气不善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绝对不会算错？” 高熙眨着无辜的眼回视着她，“就是我算术很好的意思啊，真的奶奶，我不骗你，不信你去问我的数学老师，我算术真的可好了，题目从来都不会做错！” 这澄澈的目光，让蔡英一个激灵。 她想什么呢？这就是一个五岁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 真的是最近事情太不顺，疑心病都犯了。 结果高熙还没完，“奶奶，你要是太辛苦，可以跟我说的，我真的可以帮你呀！我可以帮爷爷也可以帮你嘛，我很公平的，不会厚此薄彼。” 蔡英眼皮跳得更厉害。 高熙又补了一句，“‘厚此薄彼’是我刚学的一个成语呢，奶奶我用得对不对呀？” 蔡英：“……” 小绿茶！ 就没有不讨厌的时候！ 蔡英为了让高熙闭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饭要凉了，你只顾着说话，都没有吃饭。” 高熙终于放过了她，甜甜应了一声，“好。” 蔡英的第一个阴招以失败告终。 高熙离开后，蔡英上了楼，敷着面膜双手抱胸在房间里踱步。 蔡秋彤端着一盘水果拿上楼来送到蔡英房间，虽然蔡英来回踱步的步子缓又轻，像是在沉思，但蔡秋彤了解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蔡英，知道她现在很焦躁。 蔡秋彤放下果盘，劝慰道：“太太不要急，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三少爷和小姐在公司里都做得好，太太其实都不用担心着急。”餐厅里蔡英和高熙的对话，她都已经知晓。 “我心里不踏实。”蔡英说。 她当然知道她的一儿一女都已经进了公司工作，高彦威还一直跟着高世培、高世培手把手带他的，可她就是不踏实。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让她放心不下。 蔡英也没心情吃水果，把果盘晾在桌子上，动都没去动一下，她转头望着蔡秋彤，说：“你不要看我好像已经是稳稳的赢家一样，居安思危懂不懂？何况现在我都已经不‘安’了。” 她又开始来回踱步，“彦威在公司里跟着培哥做事没错，但他做得没那么好，总被培哥教训，我听说上个月，在高层会议上，培哥半点面子都不给彦威，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蔡英说着，又急急走到蔡秋彤面前，“他对彦威不满意的，时不时会说一句以前高彦坤如何如何，把彦威贬得一文不值。结果现在，高淳这小孩在公司里都风生水起的。你知道现在公司里怎么传吗？说那个才初中的小孩子，比高彦坤还厉害，说什么有当年培哥的魄力，这些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彦威要是连这么个小孩都比不过，培哥只会对他越来越不满意！” 蔡秋彤的儿子儿媳都在凯复工作，职位虽然挺基层，但该听到的话可一句没少。蔡英说的这些，蔡秋彤同样有所耳闻。 她其实也担心，但在蔡英面前，肯定要先宽慰她的，“不要急太太，淳小少爷只是形象代言人而已，哪里能跟三少爷和小姐的职务比？公司里面的人看热闹不闲事大，就知道嚼舌根，不用理会他们。” 蔡英呼出一口气，这事情要真那么简单，那就好了。 她还有些懊恼，“现在我连一个小孩都搞不定，这几天真的没一件事情是顺的！还有黎亚清那里，真的是，件件都让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