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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侯平欲言又止,忸怩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岑没发话,只一双冰凌般的眼睛一眯,众人就在炎炎烈日里感觉到了冰霜袭面之感。 侯平小心上前:“大人,这吴德水吧,别的不行,就是命好,有个貌美如花的meimei嫁给了京中的大人物做妾,我们都不敢得罪他。人从乡下过来领了这么个差事,嚣张得很,十天里有八天你是见不着他人的,不是在酒缸里,就是在女人裙子底下。” 苏岑皱眉:“这么说,当日到他当值他人却不在。” 值的还是离平康坊最近的西北门。 “那天他倒是来了,”有人在人群里小声嘀咕,“取了城门的钥匙就走了,不过寅时开城门时人就不在了,好在钥匙放在庭廊桌上,险些就误了开门的时辰。” “他平日里这么干过?” “经常的事,”侯平撇撇嘴,“酒瘾上来了子时自己打开城门去砸酒坊的门他都干过。” 苏岑眉头一蹙:“他那个大人物是什么人?” 能如此玩忽职守还没被赶回老家足见这位大人物权势滔天。 一众门吏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回了一句:“柳相。” 苏岑当即一愣,这倒真算是大人物,别说这些门吏们惹不起,就是他见了人也得低着头走。 那这钥匙是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期间有没有人用它开过城门?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而为? “吴德水家住何处?”苏岑问。 “就住在归义坊,”侯平回道,“到那一打听吴老赖就知道了。” 从东市回来苏岑才感到饥肠辘辘,一边在大理寺后院配置的小厨房吃一碗清水面条一边后悔为什么没在东市吃一碗珍珠翡翠汤圆,顺便再来一份小豆凉糕打包带走抄案例的时候吃,如今却只能与清水面条面面相觑,执筷子相看泪眼。 吃到一半只听天边阴雷滚滚,天色霎时暗了下来。 苏岑却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一会儿果然天降大雨,这一下就没再停下来。 放衙时苏岑从大理寺出来看见来人不由一愣,曲伶儿穿着一身他平日里的常服撑着一把罗绢伞站在门外,见他出来几步上前,把人完好无损的接到了伞下。 “阿福呢?” “阿福帮隔壁老张家那丫头收衣裳呢。” 苏岑睨了曲伶儿一眼:“这雨从未时就开始下了,收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收完?” “这你都知道?”曲伶儿一张脸耷拉下来,“我就是在家里太闷了,借着下雨出来透口气,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敢出来。” “透气透到大理寺来,你这可一点也不像不敢出来的。” “我这不是顺路过来熟悉熟悉地方嘛,”曲伶儿咧嘴一笑,“万一哪天真被你送进来了,我也好想办法脱身。” 苏岑回了一个白眼,“你来不了这里,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你这样的直接送到刑部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就行了。” “苏哥哥你好狠的心啊,”曲伶儿拉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转头又嘻嘻一笑,回头对着大理寺的大门倒退着走,饶有兴趣地点评一番:“这大理寺还真是挺气派的,都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们大理寺该不会也这样吧?” 转而又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肯定不会,毕竟你在里头呢。” 苏岑不禁笑了:“我在里头这大理寺也不是我家开的,我可管不着别人。” “但你肯定会为那些平民百姓主持公道的,”曲伶儿一脸笃定,“再者说你也不缺钱呀,送个美人什么的还差不多。” 苏岑:“……” 没等苏岑奚落曲伶儿回过头来冲人一笑,“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最怕来这种地方了,官商相护,钱能生理,就门口那俩石狮子都能逮人一口血,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苏岑一腔风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个好人,”曲伶儿冲人一笑,“苏哥哥,你是个好人。” 何谓好人?苏岑不由苦笑,恶人洒脱,坏人自由,好人却得循着世间礼法抽丝剥茧地寻求那一点真相,这世上最难当的就是好人。 拐进了坊间巷子里雨势更大了些,噼啪打在伞面上,雨幕如帘从伞骨间滑落,周遭景物都像蒙了一层薄烟看不真切。 曲伶儿突然停下步子拉了拉苏岑的袖子。 “怎么了?”苏岑问,却见曲伶儿正皱眉直视前方。 苏岑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人从雨雾深处过来,也不打伞,一身黑衣湿了个通透,临至近前,曲伶儿突然把伞往苏岑手里一递,把人往后一推:“快走!” 下一瞬寒光毕现。 苏岑被推了一个趔趄,刚稳住步子就见曲伶儿向后一仰,堪堪躲过凌空划过的匕首,紧接着身形阴诡地向后一翻,滑到苏岑身旁拉了苏岑一把,“还愣着干嘛,快跑!” 苏岑被拽的手里的伞骨险些吹折了,一想这玩意拿着也费劲,在人追上来之际手一松,伞顺着风力砸了那人满面。 趁着喘口气的功夫苏岑边跑边问:“这人什么来路?” “我怎么知道?!”曲伶儿按了按腰上的伤,刚才那一翻腰上的伤口又裂了,渗出缕缕残红来,每跑一步都抽抽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