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他的确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她。 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周衍继续用餐。 和客户吃完饭,许盈走出酒店的露天餐厅,径直上楼。 发现许盈的身影,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秘书一愣,然后赶快走到周衍面前。 他见周衍在安静地用餐,一时间不清楚周衍有没有看到许盈。不过刚才许盈从这里离开,周衍应该看到她了吧? 许盈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找周衍的?她怎么知道周衍来海城出差了? “你不吃?”突然,周衍的声音打断了他飘远的神思。 “吃,吃。”秘书立即道。 许盈刷卡进房,打开电脑汇报工作进展。 房间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响。 最后一丝光亮被抽走,整个天空灰暗下来。许盈关掉电脑,伸了伸懒腰。 入睡前,照例收到路一阳的消息。 路一阳:jiejie,还顺利吗? 许盈歪进沙发里回他:还行。 路一阳:海城漂亮吗?我没去过那儿。 许盈:海很漂亮。 路一阳:比清河的海呢? 提到清河的海,许盈精神瞬间紧绷。于曾经的她而言,清河的海同海城的海一样漂亮,而现在,清河的海对她来说是让人窒息的地狱。 她回他:一样漂亮。 路一阳:要是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许盈: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许盈收了手机,洗漱过后上床。 许盈在微潮的海风里醒来。她抓着凌乱的头发,打算回清河后去医院开点药治一下梦魇,经常被同一个噩梦惊醒,长此以往下去,睡眠状况严重破坏,身体也会受不住。 这次梦里被海水淹没的痛苦尤为强烈,大概是临近海边的缘故。 许盈下楼吃饭,穿过走廊时,一眼撞见迎面走来的男人。 她一滞,旋即快步离开。 许盈点了早餐,却没了胃口。 他怎么在海城? 还和她一个酒店? 烈焰在身体里燃烧,嗓子眼里似要冒出白烟。许盈竭力控制着自己,让服务员给她了她一杯冰水。 一杯冰水下肚,体内的火焰总算浇灭了一些。 当她看到周衍朝她走来时,才浇灭的火焰又燃烧起来。她转身就走。 “站住。”他叫住她。 她充耳不闻,却被他捏住小臂,她冷声道:“放开!” 周衍放开她,还未说话,她又说:“我不是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刚启唇,她又抢先道:“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屡屡被打断,周衍微微蹙眉,他将一个东西递给她,沉声道:“你的房卡。” 许盈整个人一愣。 他把房卡放到她手里,转身离去。 许盈回过神来。 她捏紧房卡,大概是刚刚经过他时,掉下来的。 她沉下气。 中午和客户谈完单,许盈回房。插房卡时,她抿起嘴。 一想到周衍也住在这里,她整个人无法再保持平静。她打开电脑强制性地集中注意力处理工作,效率却极其低。 有些燥郁抓抓头发,她拿着包走出酒店。 工作心静不下来,不如出去逛逛。 大海一望无际,与湛蓝的天空相连接。许盈不敢靠海太近。她直面着大海,想起自己一直被困扰的梦魇。 她想走远一点,却又停下脚步。 越是恐惧,越是要克服。 如果她克服了对海的恐惧,也许就不会再被梦魇所扰。 她深深吸气,抓紧裙子,一步一步靠近海。离海越近,她的神经越紧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腕,剧烈的灼痛从喉深处升涌上来。 她腿一软,整个人往下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拉住了她。她登时醒神,来不及看是谁拉的她,急速跑向海滩。 离大海一大段距离之后,她瘫倒下来,两手撑着沙滩,剧烈地喘气。 “你没事吧。”有人在问她。她平复许久才缓冲过来,然后抬眸。 男人逆着光,面容有点模糊。 “路淮?”许盈微怔。 男人惊讶,“你认识我?” 看来没认错。许盈起身,说:“刚才谢谢你。” 谢谢他拉了她一把。 “没事,”他打量她,又问,“你认识我?” 拍了拍裙子上的沙,许盈说:“清河中学生02级,校友。” “02级,你跟我一届?”路淮瞠目。她看起来并不像02级的。 “对。” 路淮微微一笑,“原来是校友,刚才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许盈看着路淮。他仍然很英俊,健康的英俊,不像周衍,是略微病态清冷的英俊。 又想到周衍,许盈眸光一暗,说:“我先走了,再见。” 许盈快步回酒店。 她进房间换下脏掉的衣服,随之去洗澡。 工作微信上堆积了一些消息,她再次集中精神工作。 不知多久过去,她捏捏肩膀,发现太阳已经落下,霞光晕染着阳台,她起身去阳台。 漫天霞光里,凉风习习。 工作了几个小时的她浑身放松下来。轻轻靠在阳台栏杆上,她闭上眼睛。 晚霞光晕仿佛吹落在她头顶的颜料,一寸一寸爬到她的细长的黛眉间,勾勒出浓墨重彩的明艳昳丽。 微微浮动的长发沐浴着暖红的霞光,凉风擦过耳际,红裙浅浅地翻涌出涟漪。 像迎风浮动的红色蔷薇花,明丽炽烈。 右边的阳台上,憩在靠椅里,正喝着红酒的周衍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许盈缓缓睁开双目。她转身进屋。 红色的裙角消失在阳台,周衍垂下眼帘,举起酒杯正要喝酒,目光却停留在杯中的红色液体里。 沉默地注视着这一抹红,良久良久,他将酒杯放下。 许盈回了清河,任务圆满完成。 “给你带的特产。”许盈把一大包东西放到刘玲玲面前。 “爱你!”刘玲玲抱着她亲了两口。 嘎嘣嘎嘣地嚼着特产,刘玲玲挤眉弄眼,“听说海城帅哥巨多,有没有艳遇啊?” 艳遇没有,“噩遇”倒是有。思及周衍的面孔,许盈神色微黯。接着她说:“我遇到了路淮,路淮你还记得吗?” “路大校草!我当然记得!他现在长什么样了?应该没长残吧?” “没有,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然后呢?” “没有然后。” “你跟他没发生点啥?” “没有,就碰巧见了一面。” 刘玲玲唉了一声。路大校草可是她的青春啊,无论如何,他没长残就行。 周衍也回了清河。 “可算回来了?”周衍一到家,周奶奶就嗔怨道,“让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又跑出去出差。” 触及他眼底的青黑,周奶奶提高音量,摸他的脸,“又熬夜工作了?” 周衍清清喉咙,“我先去换件衣服。” 进了房间,他开灯,步至镜子前。 他解下领带,摘下腕表,把腕表放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