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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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周麟让将空调被抖开,搭在她身上。 倪鸢这一觉睡醒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周麟让早上课去了。 她从房间出去,刚带完一届高三的谌年正好无事在家,两人四目相对。 “老师!”倪鸢明显被吓了一跳。 倪鸢自从听说自己在考场外跟周麟让拥抱被拍进电视了,还被谌年看到了,谌年还反复看了三遍之后,已经没办法再自然地面对谌年了。 #把恩师的儿子拐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可以去论坛写小作文了。 体验就是她现在站在谌年面前,表面淡定,实则脚趾抠地。 “我给你拿新牙刷和洗脸巾。”谌年起身。 倪鸢跟着她,规规矩矩。 “正好,你之前还留了几身换洗衣服在这边,洗澡就能换。” 谌年递东西,倪鸢还说谢谢。 谌年看她表情,“噗嗤”乐了,“怎么还跟我生疏起来了?” “觉得不好意思啊,”谌年觉得小孩反应真好玩,捏她软乎乎的脸颊,逗她:“你瞒得我好苦。” 倪鸢差点儿给跪。 “行了,逗你的。”谌年见她脸都白了,赶紧收,“不会真以为我没看出来吧?你俩偷偷摸摸搞那些小动作,我早知道了。” 看破不说破而已。 倪鸢:不会吧? 她还一直以为藏得挺好。 “老师,那你……大概……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倪鸢吞吞吐吐。 “麟麟第一次得状元奖,上台领奖那天。” 倪鸢:震惊.jpg 那不就是周麟让写小纸条跟她告白那天? 居然这么早?! 真火眼金睛,倪鸢佩服。 “他戴状元 * 帽多一秒都嫌弃,胸前还挂朵大红花,我说等你下台了一起合照,他竟然就真忍着没摘。”谌年打趣道:“不觉得你俩那照片看着像在拜堂成亲吗?” “当时摸不准你们摊没摊开说,但看出来了麟麟喜欢你。” 倪鸢:不愧是麟麟亲妈。 “您……不生气吧?” “这有什么可气的?你们自己把握分寸就行了。”谌年说,“我十七岁还跟人私定终生了呢。” 虽然最终没落到好结果。 “饿不饿?”等倪鸢洗漱沐浴完出来,谌年拿上车钥匙,“走,带你出去吃东西。” 倪鸢抱住谌年。 非常奇怪,她好早以前就在谌年身上体味到了一丝母亲的味道。 她跟秦惠心反倒难有这么亲近的时刻,谌年总是给她一种专注笃定的爱意。 就像秦惠心会因为秦杰的事情而偶尔忽略她,会因为顾及秦则的口味而偶尔委屈她,会因为某个远亲家的小孩到来而把她喜欢的玩偶送出去。 秦惠心顾虑太多,血亲情理,人情世故,每一样都想要周全。 而谌年活得随性太多,她不受桎梏,做事由心。 不在意大多数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模样,也不在意那些或褒或贬的评价。 包括婚姻也是。 谌年结婚结得轰轰烈烈,离婚离得干脆果断,爱与恨界限分明,从不拖泥带水。 在她眼里,没有那么多拖曳着的迂回与余地。 谌年带倪鸢吃了碗臊子很足的面,等她吃完,问:“要不要跟我去熙水街玩玩儿?再过段时间那边快拆迁了,我得去看看……” 倪鸢当然要去,关于谌年打遍熙水十三馆的往事,她太好奇了。 两人开车出发,路上谌年跟倪鸢聊了聊填志愿的事,第一志愿填a城外国语大学没问题,后面还有几个志愿,也要认真考虑,以防万一。 等聊完,她们到了目的地——熙水街。 老街上洒满了盛夏的阳光,两岸开着各式陈旧的老铺子,门可罗雀,生意清淡。 两三个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在沙堆前玩沙子,低垂的电线杆上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随风飘荡。 曾经的十三馆开门营业的盛况已不复存在。 倒闭的倒闭,搬走的搬走,仍在开门做生意的已经只剩两三家。 武馆里没了学徒,窗户上蒙了灰尘也没人擦。 倪鸢想起那些传言,不由问:“老师,你当初守擂,真的一场也没输过吗?” 谌年回忆当年的情形,“其实输过一次。” “输给周承柏。” “就是我前夫。”怕倪鸢不懂,谌年又解释了一句。 谌年就是在熙水街跟周承柏相识的。 那时,周承柏天天来,偷摸在武馆的窗户底下看谌年守擂,看她将人踹飞,将人劈跪下,将所有站在她面前的人打倒。 少女像团明亮的 * 火焰,发着光。 谌年的眼神扫过窗外,周承柏被抓了个正着。 往后几天,他便爬上窗台外枝叶繁茂的桑树,自以为换个藏匿地点,就能不被发现。 其实要想知道他来没来,谌年往街边望一眼便心里有数,他那辆蓝色超跑实在太风sao。 等有一天周承柏终于鼓起勇气站在谌年对面时,谌年对他笑了。 那一次,她没有打倒周承柏。 几年后,周承柏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他们之间开始于一见钟情,结束于人心易变。 这些事谌年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提,如今故地重游,随意说出口,也就像一阵风似的散了。 倪鸢听完了初遇,问:“后来呢?” 谌年坐在树荫覆盖的台阶上,“后来,我怀麟麟那年,他跟别的女人上床了。“ 第46章 前夫 谌年没回头,她说她不捡垃圾。…… 离开熙水街前, 谌年接了个电话,是周麟让他大伯周应荣打来的。 当年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周应荣都是唯一站在谌年这边的周家人, 两人虽然鲜少联系, 但关系还不错。 周麟让在a城时,周应荣也对他照顾有加。 谌年按了接听键, 就听那头急匆匆说:“……承柏出车祸了, 你赶快带小让回一趟a城……” 周应荣嗓门之大, 声音又急切,连待在谌年身边的倪鸢都听到了。 倪鸢刚听谌年提到周承柏,现在人就出车祸了。 报应未免来得太快。 谌年挂了电话, 又举起手机不慌不忙地拍了几张熙水街的照片,才对倪鸢说:“咱们得回了。” 谌年回学校, 替周麟让向他班主任请了假, 母子俩临时飞a城。 出了机场,打车往第一人民医院去。 路上周麟让的手机响个没停,是爷爷奶奶那边的人。他只接了头一通, 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后面没耐心再一一回复。 谌年在车上闭目养神, 什么也没说。 到了医院门口,人多车杂,又塞又堵。 下午的太阳毒辣, 刺人眼睛,白晃晃的光影在面前游移。 谌年手机上收到了周应荣发来的具体楼号和楼层,她看了一眼,记住。 “妈,”周麟让问, “你跟不跟我一起进去?” “去吧,”谌年说,“去见最后一面。” 两人一下车,空气中的热浪像层塑料薄膜迎风裹来,黏在人身上,透不过气。 感觉a城比伏安热太多。 进了医院,连电梯里也人满为患。 18楼到,他们出电梯。 谌年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唐依离,她在跟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医生说话,担忧愁闷各种情绪堆叠在涂满脂粉的脸上,肤色煞白,眉头紧锁。 正巧,这时唐依离回头,也看见了谌年。 两人 * 已有好些年没见。 唐依离模样大变,珠宝首饰装扮,有了豪门阔太的做派。 但她也老了,再怎么遮掩,脸上仍可见痕迹。 可谌年却像活在真空里,跨越时光隧道,来到人面前。 她像个无挂碍的仙,穿得随意,神态散漫,眼神随意一瞥却像在睥睨世人,睥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