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穿成侯府傻女在线阅读 - 第40节

第40节

    沈氏手打得发麻,脑子乱成一团根本不明白裴元惜话里的意思。“元惜,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劳mama可不是不想当妾,而是她没有办法做妾,否则她怎么可能把机会供手让给李姨娘。后来她之所以怂恿李姨娘换孩子,是因为她心里扭曲,看不得别人嫁人生子。”

    劳mama的眼神徒然疯狂,怒视着裴元惜。早有婆子瞧出苗头不对,死死控制住劳mama,生怕她突然发疯。

    她暴起的样子像是被踩到尾巴毒蛇,眼珠子凸出像淬着毒。一副恨不得扑过来咬人的癫狂样,好不吓人。

    “你说什么?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可惜那两个婆子死死按着她,她只能用恨毒的眼神瞪着裴元惜。

    裴元惜啧啧两声,“看mama这个样子,定然是被人戳到痛处。一个想与人为妾,想借着身体往高处爬的女人偏偏不能侍候男人,mama这些年必定活得很痛苦吧?”

    劳mama凶狠的眼神射向那小丫头,“死丫头,竟然背叛我!”

    “小喜可没有说你的坏话,她不过是说了一些你日常的习好。”

    在小喜侍候劳mama这几年,劳mama什么事情都会指使她做,唯独有一件事情从不让她插手,那就是洗衣服。

    劳mama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二姑娘真是有心,竟然会关心奴婢的日常习好。”她疯狂的眼神快速恢复,仿佛刚才发疯的样子只是在场之人的错觉。

    裴元惜淡淡道:“石女无法成亲生子,这么多年来mama定然过得备受煎熬。”

    石女二人,像诅咒一样刺激劳mama。她疯狂的眼神又起,要不是婆子们死死压制着她,她真会冲过来咬人。

    这么多年来,劳mama从来都是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借此来掩饰自己身体的缺陷。裴元惜说得没错,要不得她自己不能侍候男人,怎么可能会让李如兰当上姨娘。

    掩盖多年的秘密被人当众揭穿,她羞恨难当。

    “你怎么知道的…你这个贱人,你这个狗杂种…你为什么没有早死!”

    “我若死了,天理何在!”裴元惜冷冷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神却像寒潭一般冰冷刺骨,“你和李姨娘做的恶,老天都看得明明白白。你因为自己不能嫁人生子,所以久而久之你恨所有能嫁人生子的女子。我母亲同李姨娘是你日日接触之人,她们过得越好,你就越受刺激。然后你就策划一切,怂恿李姨娘换孩子。还给李姨娘献计,让她这些年活得像个婆子。”

    劳mama羞恨过后,扭曲的表情竟然在慢慢恢复。

    饶是裴元惜早有预料,还是惊叹于她的心理素质。怪不得多年来一直深得母亲的信任,还能cao纵李姨娘的人生。

    沈氏刚才脑子嗡嗡一片,眼下心是突突狂跳。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她做为主子竟然一直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石女。

    她多么失败啊,活得还不如一个瞎子。

    “啪!”她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在自己的眼睛上。这两只眼睛要来有何用,识人不清害人害己。

    她一步步朝劳mama走近,发抖的手恨不得掐死这个曾经最信任的人。“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害我。”

    说着,她的手已经伸出去,半路缩回。

    “我虽然恨不得你死,但我不会为你这样的人脏手。你是下人,我是主子。我若给你脸,你就是个有体面的人。我若是不想给你脸,你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能由己。”

    劳mama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她毫不怀疑沈氏会让人当众检查她的身体,那样的话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裴元惜嘲讽一笑,“mama还真是以己度人,我们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奇。别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知地知,做主子的想翻你的底易如反掌。”

    劳mama此时脸色十分古怪,似讥还笑,冷静得不像一个奴才,甚至在她的脸上还能看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那种痛快像是终于报复得逞,故意向他人炫耀的得意。

    她讥讽地看着沈氏,“夫人,你可真蠢。这么多年你才发现,有时候我都有些不忍心。要不是二姑娘提醒你,恐怕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说实话,有几次我真想大声告诉你,你就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沈氏怒不可遏,大力挥出一个耳光。

    劳mama受痛,脸上的嘲弄更深。

    裴元惜道:“李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我想她说的那个故事,其实那个人是你吧。”

    劳mama讥讽的表情闪过一丝赞赏,“还是二姑娘聪明。想不到你傻了十年还能醒过来,夫人这样的人能生出二姑娘这样聪慧的女儿,也不知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你说得没错,李如兰怎么可能是侯府的骨rou,她实实在在她娘与人苟合而生的jian生子。而我,才是侯府的姑娘。”

    门外一阵匆匆的步履声,春月在收到裴元惜的示意后把门打来。来的人不仅有宣平侯和康氏,还有赵姨娘。

    挤挤攘攘的屋子更加逼仄,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劳mama讥笑,“奴婢何德何能,竟然能惊魂老夫人和侯爷。”

    康氏面色很难看,她真是想不到儿媳妇的身边不止李姨娘一个害人精,劳mama才是那人真正的幕后黑手。

    赵姨娘则是裴元惜叫来的,是让她来和劳mama对质的。

    “我还有一事要问个明白。”裴元惜对她道,“姨娘可记得我曾同你说过,我说过以我母亲的为人,是绝不会生出害人之心。”

    “我几时害过赵姨娘?”沈氏很快明白过来,对劳mama怒目而视,“是…是你。你竟然敢借着我的名义为难过赵姨娘…”

    劳mama不置可否。

    赵姨娘低声诉说,“妾在生大公子之前曾有过身孕,那时候妾什么都不设防,也不知自己怀了身孕。劳mama给妾送来补汤,说是夫人赏给奴婢的,奴婢喝完后当夜见红。怀大公子的时候,轩庭院送来的补汤我一口都不敢喝。大公子出生几个月时差点出事,因着乳母吃坏东西,那东西正是轩庭院送来的。”

    沈氏从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和善的主母。从不让妾室立规矩,再是不喜欢妾室们生孩子,也不愿使那些阴损的手段。

    却不知,一切都是她以为,那样的事情自然有人打着她的名号去做。

    “我没有做过。”她无颜面对赵姨娘,“这些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赵姨娘已经完全相信这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夫人是个善心人,以前是妾误会夫人。幸好二姑娘提点妾,妾才恍然大悟。”

    康氏是知道的,但她觉得那些都是妻妾之间的争斗。她虽不喜这样的手段,却也不允许有人残害侯府的子嗣。所以她在赵姨娘生裴济时亲自坐镇,在怀裴元若时默许赵姨娘和自己一起吃。

    宣平侯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宅平静。没想到揭开层层的迷雾,竟然是恶奴作祟。当下怒道:“这样的奴才,还有什么好问的,乱棍打死!”

    确实没有什么好问的,劳mama都认了。

    劳mama表情突然疯狂无比,“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户,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虚伪。满口的礼义廉耻,实则一个比一个荒唐。我的生母向姨娘,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无奈之下与人为妾,却被林氏那个老虔婆所不容,落得个被发卖的下场。我一出生就被侯府下人收养,明明同样是侯府的骨rou,我只能当一个侍候人的奴才,天道何其不公!”

    她所说的向姨娘,确实是昌其侯府老侯爷生前的一个妾室。那个妾室不知犯了何事,被林氏提脚卖了。而她口中收养她的向氏夫妇是昌其侯府庄子上的下人,早好几年前都过世了。

    康氏皱眉,实在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已故的昌其侯府老侯爷留下的债。这都是什么事,最后祸害的竟然是他们宣平侯府。

    当年她给儿子聘取昌其侯府的姑娘,就是看中昌其侯府的门风还算清正,沈氏不是那等心机手段深沉之人。

    劳mama悲愤过后,竟然是满脸的得意,“自从我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天。你们知道了也好,省得我报复成功不能同别人分享,实在是憋得难受。”

    “你告诉李姨娘她是侯府的姑娘,所以她才会恨我母亲,在你的帮助下调换我和元君。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你是侯府姑娘的事。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很大可能是那个人想针对侯府,想借你的手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他用的极可能是相同的手段骗你。”裴元惜说道。“你根本不是侯府的姑娘,甚至不是被你父母抱养的孩子。”

    劳mama疯狂的脸色大变,“不可能!我的生母是向姨娘,一切都有迹可循,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是吗?真的有迹可寻吗?请问向姨娘当初被卖到何处,又在什么地方生的你,你又是如何被送给侯府下人抚养的?那人可有告诉你?你在侯府当差多年,难道不知道所有被发卖出去的妾室不仅要灌一碗绝子汤,还会灌一碗不留后患的堕胎药吗?”

    劳mama的疯狂瞬间凝固,但是很快变得更加癫狂,“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你吗?不管你怎么说都不可能改变什么。你确实有些聪明,不过再是聪明也还是傻了十年,我想想都觉得痛快。还有夫人,你往后余生都会过得痛苦又自责,我心里快活得很,死而无憾!”

    她大笑起来,突然嘴角流出黑血。

    宣平侯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派人制止,她已直挺挺往后倒去。那双瞪得极大的眼中还有不曾散去的得意,仿佛在嘲笑所有人。

    人死了。

    咬毒而亡。

    康氏和宣平侯母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凝重。匿毒于齿中,被人识破后咬毒自尽,这可不能寻常人的做法,而是死士最常用的手段。

    劳mama到底是什么人?背后还有什么人?那人到底是冲着昌其侯来的,还是冲着他们宣平侯府?

    宣平侯下意识看向沈氏,沈氏不用人扶着,明明虚弱得要病却站得笔直。眼神痛悔翻涌,苍白的脸色阴沉沉裹挟着滚滚怒海。

    这个嫡妻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第38章 耍赖

    不平静的夜,到处都是不平静的人。

    被禁足的裴元君度日如年,她倒是不敢再像从前一样碎东西发脾气,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可摔的。

    她恨沈氏。

    含霜取来的饭菜已经凉透,同她平日里的吃食相差太远,她是一口也吃不下。最疼她的母亲说不疼她就不疼她,还由着下人们踩低她。

    那些该死的奴才,等她禁足完有他们好看。

    “你说母亲还没有回来?”她问含霜。

    “是。”含霜小声回着。

    屋子里特别的热,她故意让含霜撤了冰盆。躺在被窝里捂了半天一直等,不想沈氏一直没有回轩庭院。

    她想使苦rou计,想重新得到沈氏的怜爱。

    闷热和心烦让她越来越不耐烦,母亲一定是和那个傻子在一起。这么晚还不回来,肯定是一起吃饭一起说话。

    想到这些以前只有她才有的独宠,越发的不甘和痛恨。

    “你再去看看,我就不信今晚等不到母亲回来!”

    含霜低着头出去,没多久在外面重重咳嗽一声。屋内的裴元君立马躺下盖着被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脚步声靠近,沈氏已经进来。

    裴元君虚弱地从床上爬起来行礼,脸色被汗水浸得发白。

    “夫人,姑娘一整天都在抄书,一口饭都没吃。”

    沈氏顺着含霜的视线看到桌案上的厚厚的一沓抄好的纸,慢慢走过去拿起一张翻看。抄的是《孝道经》,足有二十多张。

    “你抄的?”她问裴元君。

    裴元君点头,“母亲对我恩重如山,我没有什么好报答的。思及母亲对我的恩情,我越发觉得以后要好好孝顺母亲。”

    “想法不错。”沈氏放下手里的纸,面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动容和欣喜。她朝裴元君走过去,语气严厉,“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裴元君不明所以,迟疑伸出两只手。圆润的指头,细嫩的皮肤,根根纤长如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

    沈氏又对含霜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含霜像是明白什么,白着脸伸出手。含霜的手指头处有长久握笔压出的痕迹,而裴元君的没有。

    裴元君似乎也明白了,额头的汗往下流。

    沈氏眼神冰冷,“好一个以后要好好孝顺我,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那些书明明都是含霜抄的,你说是自己抄的!合着以前那些所谓习字抄书,都是含霜替你写的。”

    裴元君吓一跳,她从没见过沈氏对自己冷脸。便是发现自己被抱错不是嫡女,母亲对自己也没有大声过。

    突如其来的厉喝让她脑子发懵,辩解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沈氏冷漠的表情带给她无比的惊吓,她不明白之前还心疼她的母亲怎么像换了一个人。

    面对这个自己养育十五年的孩子,沈氏未必能真正做到绝情。然而一想到自己像个傻子瞎子一样被人毁尽一生,那恨意已经远远盖过心里的那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