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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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的李彻,装束大都一丝不苟,有天子威仪,也有帝王气度;但在寝殿中,换上舒适宽敞的黄袍,便多温柔动人…… 看着屏风后那道明黄色的背影,嘴角不觉噙了噙。 若不是轻尘,她许是永远不会遇见李彻。 若是没有遇见李彻,她许是不会相信娘亲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淡淡垂眸。 …… 她不知何时入睡的,只觉脑海中昏昏沉沉,又似有些发冷。 又不知多久,身上的被子似是被掀起,身后的温暖拥紧她,她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李彻先是拥紧她,片刻,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楚洛?” 她似是睡得正迷糊。 他不是未曾见过她这幅模样,当下心中微慌,伸手摸了摸她额头,都不是烫,是guntang!而身上还在发抖,应是还要继续烧。 一双脸颊烧得绯红,应是冷,不断想往他身上黏。 他揽紧她,唤了声,“茶烟。” 茶烟撩起帘栊入内。 陛下很少歇下后,再唤旁人入内伺候。 茶烟意外。 李彻言简意赅,“叫顺子唤娄金清来。” 茶烟赶紧应声。 娄金清是后半夜拎着药箱入得宫中,如今宫中的皇室就陛下一人,太医院在宫中值守的人不多,娄金清是太医院援手,今日本不是他当值,但陛下遣了顺子亲自来催,他子时前后慌慌张张出得府中,径直就往成明殿来。 顺子公公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近侍官,这宫中除却大监便是顺子,陛下让顺子公公来,是不想多等。 等到成明殿,福茂远远就迎了上来,“陛下让人问了好几次,娄太医来了没有。” 娄金清连忙问,“是陛下哪里不舒服?” 福茂摇头,“是六小姐……似是从入夜就开始烧着,陛下唤了太医来,但许是还是等娄太医您来,陛下才放心些。” 六小姐,楚洛? 娄金清忽得反应过来,陛下对六小姐如何,早前在朝中有目共睹,如今是六小姐病着,陛下怕是比自己病着还上心些…… 福茂领着娄金清入了外殿。 外殿已有旁的太医候着,见了娄金清,连忙拱手行礼。 娄金清问了句,“怎么样?” 太医道,“烧得有些急,下官看过,应是风邪入侵,只是来的突然,怕是这两日会高烧不断,眼下倒是只有发热没有咳嗽和旁的症状,就是烧得有些厉害,怕人烧糊涂……” “怎么会?”娄金清问。 太医欲言又止,遂轻声道,“应是这两日没怎么歇息好,cao劳,又没注意着了凉,忽得便烧了起来。” 太医点到为止,娄金清也没有多问。 入了内殿,果真见文帝守在床榻前。 楚洛人还在打抖,盖了两床被子。 “陛下。”娄金清行礼。 “过来看看。”李彻没有多说旁的。 娄金清上前,光是看,便知道烧得很重,脸色绯红,隔着两床锦被还在发抖,烧没止住。 “喝药了吗?”娄金清问。 先前的太医在屏风后应道,“喝过了,没那么快。” 娄金清点头,伸手把脉。 李彻眉头微拢,没有出声扰娄金清,娄金清把完脉,才躬身道,“与何太医诊断的差不多,风邪入侵,应是早前没歇息好,又忽然着凉,所以风邪来得有些重。看病症模样,怕是要高烧伤三四日才会退……” 三四日……李彻伸手抚了抚她额头,心中担心。 见李彻没有说话,娄金清又道,“陛下放心,微臣就在外殿候着,每隔一个时辰看一次,不会有事的。” 李彻这才点头。 娄金清同何太医一道退出了内殿去。 “陛下去侧殿歇息?”大监上前询问,若是染了风寒,陛下同六小姐一处,只怕也染上。 李彻淡声道,“不必,朕陪会儿她。” 大监应声退了出去。 陛下心中拿定主意,多问也无异。 外殿中,娄金清又同何太医交接了几句,何太医离了成明殿,娄金清留下值夜。 其实,早前宫中一直都有医女在。 宫中的贵人多是医女在照料,值夜和琐事都比太医院要方便,太医只是负责问诊,旁的事情由医女来照顾。 这些医女里,也不乏有医术高明,不逊于太医院的。 娄金清想到了洛抿。 洛抿的医术老道,对症下药,也好得快,若不是…… 娄金清眉头微拢。 若不是出了早前洛抿毒害淑妃,也就是陛下生母的事,先帝也不会勃然大怒,取缔了宫中医女一职,后来的问诊和琐事都是由太医院亲力亲为。 但想起洛抿,娄金清本也是不信她会害陛下的生母。 那时候洛抿同淑妃走得近。 淑妃夜里睡不踏实,洛抿便让她多点檀木香,别用旁的药物,开始时难一些,但对胎儿好。 淑妃有时会烦闷,便会找洛抿去殿中说话,洛抿同淑妃很能说道一处去,也时常往淑妃殿中跑。 淑妃整个身孕期间,大都是洛抿在细心照料。 洛抿同殿中上下都很熟络。 所以最后听到陛下让彻查洛抿的事,他整个人都愣住。 怎么会是洛抿? 但大理寺里王家的奴仆许是为了尽快结案,不牵连更多王氏的人,众口铄金,洛抿受人指使,害死了淑妃,偷走了四皇子,但是没有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洛抿的事虽然彻查,但知晓的人极少,当年因为他就是太医院院首,宫中医院也都在他的管辖内,所以知晓得一清二楚。 只是到眼下,娄金清都觉得可惜了。 若是洛抿还活着,许是太医院会有一位女院首也不一定。 论医术,他会让贤…… 思绪间,听到内殿似是有说话声传来,但陛下没有传唤,娄金清也没入内。 内殿里,楚洛烧迷糊了,一遍遍得唤着,“娘……” 李彻一颗心都似揪起。 良久过后,口中一会儿唤着娘,一会儿唤着二哥,也极少得唤了一声爹,李彻眉头微皱,等她攥紧他衣袖,呢喃道唤道,“阿彻……” 他一颗心又似是沉下。 他揽紧她,忽然想起源湖落水时,她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是也是如此,就靠在他怀中,往他怀里钻。 只是当下,烧得比那时要重得多,他心底平静不下来。 她guntang的额头贴上他胸前,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胸前呢喃道,“李彻……我真的喜欢你……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只是不敢同你说……除了娘亲和二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他微怔,明知她是烧得迷糊了,才会同他说这些话。 但这些话是她藏在心底的话,他听在耳中,心底莫名涟漪。 他揽紧她,也明知她烧得神志不清,他应她,她应当也听不见,他还是沉声道,“哥哥也喜欢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哥哥先逑的你……” 她还在靠近他更近些,“李彻,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不要丢下我……” 他叹道,“犯傻了吗?你的轻尘怎么会丢下你?” 他似是心中微动。 她伸手揽紧他,把头靠在他怀里,声音已经越来越轻,“李彻,楚楚好喜欢同你一处,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他的心砰砰跳着,再度红了耳根子,轻声道,“那就早些好起来……他还瞒着你,没同你说,腊月二十七是婚期,他让人备了好久,想给你惊喜,你若还病着,怎么……同他洞房礼?” 他又似害羞,所以噤声。 源湖落水后,他对她做的糊涂事,他心中一直懊恼,也亏欠,原本若不是楚家三房,腊月二十七,他同她本应当顺利大婚…… 胸前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应是睡过去,没有再出声。 他亦揽着她,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 卯初,李彻更衣,准备前往正殿早朝。 娄金清又来内殿看过一次,楚洛方才退了烧不久,不到两刻钟又烧了起来。 风邪顽固,否则也不会眼下还神志不清。 娄金清重新开了方子,怕是药量还要重些,遂让药童去重新煎药。 李彻过问。 娄金清便同李彻在屏风后说起楚洛的病情,其实同昨夜说得差不多,只是此一时比一日,怕李彻担心,便又结合眼下的病情,再细致说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还会再反复烧几日,陛下不必担心…… 李彻颔首。 他惯来信任娄金清,风寒可大可小,只是叮嘱要照顾仔细些,也让她少遭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