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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进不去也听不着,只能在门口蹲守。 会所的廊道外有座圆形音乐喷泉,喷泉广场空旷宽敞,禁止车辆通行,因此这里就成了居民晚饭后的家庭散步地点。娃娃们绕着喷泉追逐打闹,大人们则在一旁活动筋骨。还有人在向路人发广告传单。 可惜今晚的喷泉广场上有大半边都围满了记者,这挤走了不少属于居民的活动空间。居民们怨声载道,但记者们手里有相机,居民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悻悻回了家。 发传单的人开心极了,给记者一人来了一张,转眼发完好几沓。 这时从会所里走出来的男性只要身材稍微高挑些,闪光灯就会劈劈啪啪从四处亮起来。等到记者们看清脸后,这些闪光灯才会重新融进黑夜里。 也顾不上那些被拍的男人脏话骂得有多难听。污言秽语只会被狗仔娱记们当成不值钱的空气。 楚棋收站在马路对面的树林边缘,仰视着面前那座气派的钟楼。 八点整。钟楼向空中唱起了歌,为死气沉沉的夜空增添了一分活力。 发传单的人形公仔们似乎也要下班了。 一只毛兔子挤出了水泄不通的人群,把剩下的传单一把丢进垃圾桶。它膀大腰圆,看着笨重,但步伐却很快。它一步一步走在人行道上,迅速穿过了这条窄小的街道。 楚棋收拿出手机,尝试着给言明打了通电话。 这次竟然打通了。 电话里传来了铃声。 奇怪的是,电话外面也传来了铃声…… 铃声正逐渐向他靠近,乐曲节奏从飘忽不定到异常清晰,他抬头,看到那只毛兔子拖着笨重的躯体来到了他的面前。 带着铃声一起。 楚棋收挂断电话,兔子身上的铃声也随之消失。 兔子走到楚棋收那一处的黄连木下,身体和他挨在一起。这棵黄连木年岁已久,有三人合抱那样粗,足以遮住他们两人的身形。 毛兔子摘下硕大的头套。 漆黑的夜色实在单调,单调到哪怕言明没有化妆,他的脸也好似一幅浓妆艳抹的画跃然夜色之上。 他两鬓的发丝已被汗水打湿,也许是闷在里面太热了,他的眼尾浮上了一层稍显暧昧的粉红色,衬得他目光沉醉。 让楚棋收一整天念念不忘的人此时正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加让他安心,游荡在胸口四周的压抑感瞬间释放,有水汽漫上了他的眼眶,楚棋收忍住了没有落下泪来。视线变得朦胧,再加上光线晦暗,他努力把盈着水雾的眼珠往上转了两下,想看清言明的脸。 ——可是在这之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会所方派了几个打手前来驱赶记者,喷泉广场上一时人仰马翻。 “你们怎么能这样野蛮!” “这是违法的!” “救命啊,有人打人了!” 娱记们人数众多,手拉手沆瀣一气,愣是赶不走,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了喷泉四周。打手们很快败下阵来,闪光灯倒是因此晃了大半天。争吵声和快门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 在这一片你追我赶的争吵声和快门声之外,有两个人在树下接吻。 第四十二章 深秋将至,马路对面那几颗黄连木的树冠已褪成金黄,叶子倒是仍然十分坚/挺,满满当当地立了一整树,在黑灯瞎火的夜晚隐匿其中,任谁都难以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钟楼顶缓缓旋转的分针已经指向了数字2,喷泉广场上人员繁杂,喧闹依旧,置身其中的娱记们再也无暇关注其他动静。从那棵巨大无比的黄连木后传来的美妙声响,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掩盖了过去。 交缠许久的唇齿终于分离开来。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回拢,楚棋收感觉自己刚刚好似和言明相拥着沉在了黑暗的海底,四周阒然无声,直到这一刻才上了岸。 言明发现楚棋收哭了,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抽泣,只是落了两滴泪出来。他用拇指抹去楚棋收眼角的泪渍,哄他:“我的同事都在说这是好事。没什么好哭的。” 楚棋收听不得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是故意安慰他表现出来的轻松。 言明的嘴唇红润,隐约泛着水光,像是染上了鲜血。他瞥了一眼喷泉广场上热闹画面,随后一手揽上楚棋收的肩头:“我们走吧。” 楚棋收带着他朝树林里走去:“我把车停在前面的停车场了。没和他们的停在一起。但是可能要多走一会儿。” 树林中修着一条简陋的人行走道。但现在实在太晚了,树木高耸参天,有风吹过就会显得张牙舞爪,模样诡异,不时还会传出几声凄厉的鸟叫声,所以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楚棋收走快了半个步伐,忽然笑了一声。 言明:“怎么了?” 楚棋收:“我在想,假如我们足够胆大,他们可能会非常后悔,没有跟我们一起进来。” 周围长着一圈半人高的树丛,在夜晚隐秘性极佳,他们两个人并肩行走气氛刚好。楚棋收忍不住讲了一个隐晦的荤段子。 言明垂着眼眸思索片刻,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回答和楚棋收的荤段子间隔了好半天,楚棋收刚听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了楚棋收立即震惊得不行,心脏像拨浪鼓似的一通乱蹦。他扭头看向言明的脸,那张脸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连眉毛都正正经经得没往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