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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的结束源于某一次闻砚照例到春夏镇“看望”他未来的继承人简瞳的时候,碰巧撞见他和山精打架。 那个嗷嗷叫着像个小兽一样凶猛,似乎永远不会被打败的孩子,在打走了山精野怪之后,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偷偷地哭了。 兴许是见过简瞳打架时张狂肆意的样子,看着他缩在角落里哭泣,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闻砚竟然破天荒地觉得有些可怜。 但他执掌世间的死亡与别离,本不该对万物心存怜悯。 那一丝怜惜在心头一闪而过,一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闻砚却直觉不好——他神心动了。 这一刻的心动不带丝毫□□,但瞬间的怜惜,却在闻砚和尚未成为他继承人的简瞳之间种下了一段因。 为了解决这段因果,也为了更好地看护和培养自己的继承人,闻砚以人类闻砚的身份留在春夏镇,留在了简瞳的身边。 原本,他可以一直这样守护着简瞳,直到简瞳成长为他满意的继承人。 闻砚并不是主善的神祇,也不太在意简瞳偶尔拉几个人进镜湖里补充营养。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为蝼蚁,所以那一刻,他对哭泣的简瞳产生的怜悯,才会令他的神心动荡。 直到后来,简瞳意外放出了张和中,后者在镇上大肆宣扬他在镜湖世界里的遭遇,在春夏镇里掀起轩然大波,为了平息这一切,闻砚不得不出手为简瞳收拾烂摊子,他化身为一个游方术士封印了镜湖——看似是限制了简瞳,实则是在保护他。 天道允许万物厮杀,允许优胜劣汰,却不会允许妖邪在人世间制造恐慌,动摇人界根基。 所以古往今来,所有被人类知道名号的妖怪都被诛杀殆尽。 封印了镜湖之后,闻砚不得不更加低调地待在春夏镇里,但那时候,身为神祇的他与周遭的人类格格不入,于是,他干脆抹去了自己的记忆,好让自己真真正正地成为人类闻砚,继续默默地守护在简瞳身边。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在封印镜湖的石碑上留下了另一道封印,这道封住他记忆和力量的封印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会解开。 见闻砚许久没有说话,夜游神又问:“怎么了?是不顺利吗?” “嗯,”闻砚顿了顿,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只好说,“……失败了。” “怎么回事?”夜游神诧异极了,死神本尊亲自下界去守的继承人,怎么还会培养失败? 闻砚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喜欢上了我。” “你是说你悉心培养的继承人喜欢上了你?”夜游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追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想?你喜欢他吗?” 闻砚又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他只是拿黏人的孩子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以继弟的身份来到他的身边又过分黏人的简瞳。 简瞳长得乖巧,一双黝黑透亮的大眼睛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闻砚,导致闻砚每次拒绝他的时候都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简瞳极其擅长胡搅蛮缠和死缠烂打两门绝技,闻砚一向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类型。 可闻砚这一生实在是太长了,他经历过的人和事如同繁密的星辰,数不胜数,要说他真的应付不了胡搅蛮缠和死缠烂打的也不尽然,难道在简瞳之前他就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人吗? 不,他遇到过,但他压根没有把人放在眼里过。归根结底,他只是应付不了这个被自己一直守护着的简瞳。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被简瞳需要,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是他漫长人生中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独一无二的感情。 ——没有人会需要死神,不是吗? 于是,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回应简瞳的感情,心疼简瞳的遭遇,潜移默化地接受了一个拥有简瞳的未来。 在此之前,横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是两人的兄弟关系,但现在这层关系显然已经不存在了。 闻砚扪心自问:我喜欢简瞳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当然喜欢简瞳,否则明明有着轻微洁癖的他为什么一次一次容忍简瞳往他床上跳,光着脏兮兮的脚丫往他背上爬——他的洁癖在遇见简瞳时总是选择性失灵。 如果不喜欢,他又为什么总是一次次幼稚地吓唬简瞳,他喜欢简瞳被吓唬之后害怕,可除了自己又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样子。 他喜欢简瞳依赖他。 当初,闻砚被拖进镜湖世界的时候,他留下的封印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也想知道简瞳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他想要历练他的继承人,所以他本该作壁上观,任由简瞳自己发挥。 可简瞳胆子小,能被自己吓个半死,待在他身边就不会思考了。 而他看着简瞳害怕的样子,之前决定好的考验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他心软了,忍不住想要保护简瞳,到后来,反倒是他一直在主导两个人的行动,这和他的初衷相距甚远。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我……”闻砚抬头望着神殿巍峨的殿门,轻声说,“我也喜欢他。” 夜游神更惊讶了:“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闻砚没有说话。 夜游神又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闻砚沉默以对。 “嘿。”夜游神气笑了,对他说,“你听我一句,对象和继承人可不一样,继承人虽然难找,但耐心找找总是会有的,对象可就只有一个,既然认定了就得好好把握,等错过了,即便你是神,也没有办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