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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一顶帽子打断他所有的行动。 那个人把一顶帽子扣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狼狈,遮住了他的恼怒和委屈。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一个清瘦漂亮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将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他后知后觉地体会出了一丁点儿呵护的意味来,要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没有人会分享他的开心,也没有人心疼过他的狼狈。 那一瞬间,那颗被迫高高在上的心突然落了下来,在他的胸腔里,鲜活地跳动着。 那些少年见他有了“靠山”,“切”了一声便四散开来,他也顾不上收拾那些熊孩子,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甚至忘记了还要说话。 那个人见他呆愣的模样有些好笑,抿了抿嘴唇,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啊?”他愣愣地看着面前因为稚嫩所以线条过分柔和的精致面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和他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化形时间还不长,人形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所以那个人好脾气地又问了一次,“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他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窘迫,讷讷道:“我没有名字。”名字这种东西,伴随着一个人诞生,由爱他的人赋予,包含着深重的爱和期许。而他不是,他诞生自污浊之中,没有人期待他的降临,自然也没有人赋予他名字。 等到许多年之后,等到他历经世事变得更加成熟,他或许会选择一个喜欢的字作为他的名字,但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少年挑了挑眉头,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名字,而是说:“那我给你起一个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真的吗?” 少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的眼睛很漂亮,不如就叫瞳瞳吧。” “tong tong?” “你还不认识这个字吧,就是眼睛的意思。”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温柔极了,他说,“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说着,少年指向不远处的镜湖,“就像这个湖一样,非常漂亮。” 那一瞬间,他突然希望镜湖的污浊可以一辈子不被发现,永远保持着眼前人夸赞的漂亮。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和他以往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最特别的。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叫瞳瞳了。” 从接受这个名字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原本高高在上的镜湖主人,有了在乎的人之后,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嫉妒,学会了自卑。 他是这片山水的主人,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全部属于他,他也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等他遇见那个人,才发现,他竟然可以那么卑微,他挑来拣去,能捧到那个人面前的竟然只有那么一丁点不值钱的真心。 他开始暗戳戳地关注那个人的成长和生活,知道了那个人的学校、班级、家庭住址……还有,名字。 那个人叫作闻砚,是他只在嘴边默念过一次就喜欢上的名字。 他默默地关注着闻砚的所有动向,像个小痴汉一样,会因为闻砚开心而开心,会因为闻砚难过而悲伤,不知不觉中,闻砚竟然主宰了他的喜怒哀乐。 他开始渐渐意识到,他那不同寻常的关注和闻砚在他心目中特殊的地位,早早就被人类赋予了定义。 古时叫心悦,而现在,叫作喜欢。 闻砚生得那样夺目,又那样优秀,关注闻砚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从小到大,闻砚收到的男男女女的告白多不胜数,但好在,闻砚从来没有松口答应过任何一个人。 闻砚高三那年,有个女生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把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说喜欢他。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被拒绝之后哭得太过惨痛,他在窃喜之余,悄悄地跟上了那个啜泣的女生。 抱着一种近乎恶劣的心态,想要去看看她的下场。 他一路跟在她身后,听见赶来安慰她的朋友劝她:“怎么就是喜欢了?你只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女生摇了摇头,咬定:“不,我就是喜欢他!” 朋友问她:“你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一时的冲动?” 那个姑娘哭得抽抽噎噎,但还是一条一条地给闺蜜叙述:“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不敢和他对视,可我的眼睛总是追逐着他的身影。 “我有一点儿小气,可我的所有东西都想和他分享。 “我喜欢睡懒觉,但我愿意每天早起给他买早餐。 “我不喜欢高我太多的男生,可如果是他的话,高矮胖瘦都可以…… “喜欢上他之后,我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好,都差劲,他是我变好的动力!” 她说一条,他对一条,她说一条,他对一条,对到最后,他拍了拍脑壳恍然大悟:“噢,原来我喜欢他。” 那一瞬间,他所有失控的情绪、出乎意料的言行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噢,原来我喜欢他。 他满心欢喜地回到闻砚身边,看了一眼闻砚精致的侧脸,又安静了下来,怀揣着自己的小秘密,静静地守着闻砚,胸膛里是怦然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