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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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itre74 - Bon appétit】 沉铨喝咖啡的时候看了眼窗外,大白天,乌云压城,黑得和傍晚似的,莫名一阵心悸。 视线重归屏幕,空白的表格里哪有数字,一串乱七八糟的井字符,都是他敲出来的。 陈秘进来时,一屋子烟味。烟灰缸里堆满干瘪的烟头,装不下就溢出来,滚落在格子纸上,毛织地毯上也有。 沉铨站在窗前抽烟,火星灭了,他仍用手指夹着,神思飞得很远。 “董事长让我给您送这些材料来,四点钟的会议用得上。”陈秘瞧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说。 自从陈秘告诉沉培,沉铨有意接任,沉培欣喜之下恨不得把所有加密文件都给他看,是个迫不及待告老退休、潇洒卸任的形容。但沉铨虽在文件上签自己的名,对公行事却十分谨慎,像只狡猾的、探爪子试洗澡水的猫。 “下午的会麻烦你和赵董去。”沉铨转过身,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做重要工作。 他认为自己没休息好,又被陆冉那通电话搅得心神不宁。 她竟然交了辞职报告,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他商量!国家部委是好进的吗?她的理想是开玩笑的吗?挥挥手就弃如敝履了?怎么这样任性! 沉铨得知时气了半分钟,之后回想起她说要回国面谈,实在异常。她的口吻就像对着一个欠了大单、需要好好协商的客户,生疏又冷淡,甚至有些……失望? 沉铨是个骄傲的人,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她失望,也不觉得有哪句话说的不对,陆冉越异常,他就越要追根溯源,看看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原因让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连再见都不说就直接掐电话。 他样样都在为她考虑,怎么结果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确定陆冉是爱他的,她辞职,除了咽不下被人欺负的那口气,肯定有他的因素。假设她为了他辞职,留在S国,那么应该心里憋闷,找他骂两句,但她并没有埋怨他。再假设她还在误会别的女人和他有不正当关系,以她的性子,就会直接找贺泉茵,或者和他提分手,但她也没有。 沉铨怎么也推理不通,生生把自己想出了轻度抑郁。 最后他想起谢北辰总说他不懂女人,太直。然而他也不太懂什么叫直。 他都后悔在她之前没找过女朋友,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了。 抽烟吧。 这包抽完,她应该就能落地了,她要面谈,他就去机场接她,找个安静的餐厅谈。她最近胃不舒服,阿联酋的机餐又是奶酪又是慕斯,油重,她肯定没怎么吃,再说从迪拜到北京的旅客很多,等行李要等很久,她会饿的。 沉铨这么想着,和陈秘说:“晚上的例会我也不去了,你早点下班吧。” 陈秘扶住快落地的下巴,差点撞到玻璃门上。 他一走,沉铨就待不住了,哪能耐着性子等到一包都抽完,利落地掐灭手中半支烟,拾起车钥匙就准备从私人电梯下去。 电脑的Skype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没管,打开手机找航班号,一条陌生人的信息跳出来。 “Bjr Shen, voyez-vous votre fiancée! C'est vraiment une poupée en céramique, -ce pas? Elle est PLUS douce que le velours, nous n'avons donc plus besoin d'une couette. C’est super! HAHAHAHA” (沉,看看你的未婚妻!她真是个陶瓷娃娃,不是吗?她比天鹅绒还软,我们睡觉都不用被子了。顶呱呱!哈哈哈哈) 下面还附了一条网址链接,后缀被人恶意改成“Aussitotditaussitotfait-mdr(说干就干,大笑)” 沉铨的手指悬空几秒,微颤,点进去。 “当啷!” 陈秘在楼下办公室和赵董说了安排,有几个要点需要和沉铨敲定,两人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音,急忙冲进去,见沉铨安然无恙地站在电脑旁,舒了口气。 瓷砖上的烟灰缸碎成两半,陈秘没去管,快步走到沉铨身边,担忧地望着他:“小沉总,怎么了?” 沉铨把网址发出去,声线还算冷静,绷得极紧,“查这个IP地址,无论用什么方法。”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狠厉神情把陈秘和赵董吓了一跳。好在两人反应快,手机叮咚一声收到,立马退出办公室。陈秘不放心地回望一眼,正好看到他捂住上腹部,身躯如中枪般顺着桌子滑下去,额上缀满汗珠。 陈秘挡住赵董的视线,砰地关上门,一个箭步冲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找出胃药让沉铨吞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扶起来。沉铨站不住,全身冷得像从冰水里捞出,嘴唇发白,唯有一双眼黑得怕人,亮似寒星,烧着两簇滔天火焰。 冷汗从脸庞滑下,他疼,越疼越清醒,抓住秘书的手臂命令:“走漏一个字,后果你知道。” 陈秘拗不过他,六神无主地跑了。 沉铨剧烈喘息着,费力地抬动指头,拨号,接通的那一刻近乎崩溃地吼出来:“仔细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一定要尽快查到!” 说出这话时,仿佛有千万根带着盐水的钢针狠狠扎在他心脏上,那是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可他得忍,“求求你,帮我找到她,我知道你可以,我不管她遭受什么,她得活着,必须活下来!钟尧……” “你冷静一点。”钟尧刚看到链接,点开,顿时从椅子上惊跳起来,“陆冉她没回国吗?她怎么被人绑架了!” 那一头沉默,钟尧放轻语气,用肩膀夹着手机,修长十指在键盘上挥洒如飞:“沉铨,我们别急啊,不急,你相信我,她人机灵,现在一定还没事。我看看,这个视频的拍摄时间是当地7:43…… 他顿了一下,对方的隐藏真实地址的手段很高明,他需要时间,“你把陆冉机票发给我。沉铨你记着,卡洛斯的目标是你,他想激怒你,如果你还没有给他发任何信息,他应该不会继续下一步动作。他想看你痛苦,说不定还会弄个直播,你先稳住,以静制动,我马上联系你的私家侦探,地址我尽快发你。” 沉铨嗯了一声,声音很低,“拜托了。” 几乎是同时,彭丁满的内线打进来:“钟哥,谢总问他账户里多出来的钱是怎么回事。” “cao,老子没时间管,你告诉他沉铨把星舟托孤给他了!”钟尧暴躁道,“叫他小子滚过来商量事儿!” “谢总出短差了呀。” “我cao,出什么差?” “他跟你说过吧?” 钟尧才想起来谢北辰好像是昨天晚上的飞机,飞哪儿去了?摩洛哥还是利比亚? ……一个个都不顶用,他就是cao心的命! 北京的办公室里,沉铨再次看了一遍视频。 他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两根木质扶手颤动不已,好像下一瞬就会被巨大的握力捏为齑粉。他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起,用尽全力逼迫自己思考。 黑白画面上的女人是陆冉,特意给了个面部特写。她闭着眼,长发无力地披散在一张窄小的床上,半透明的袍子衣领敞开,露出诱人的曲线,腰以下的位置染着一片暗色,是血。一个男人正在脱上衣,另一个男人急不可耐地解裤带,床下放着凌乱肮脏的物品,有钢丝、鞭子、吊环、钳子等等,用过,上面也沾着深色阴影。 镜头一转,卡洛斯沧桑不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咧开嘴,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微笑,手持一杯香槟往前虚虚一碰,做出几个口型。这时视频下方出现字幕: “A la tienne. Bon appétit.(干杯,祝你好胃口)” 然后他走到床边,把酒倒在她脸上,液体顺着裸露的肌肤下滑,两个男人像饿了几天的狼,垂涎叁尺。卡洛斯傲慢地推开他们,手上一拽,陆冉软绵绵地伏在他腿上,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忽然一巴掌扇了过去,她眉毛一动,唰地睁开眼睛。 镜头蓦地拉近,她眸中的疼痛和惊慌如同一支利箭,穿破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从万里之外直插沉铨胸口。 可还不止这样,视频到此结束,未知的恐惧才是重头戏。 每看一遍,都是千刀万剐的凌迟。 他爆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嘶吼,一拳打在木桌上,指骨渗出血丝。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的脸庞,褪去仓皇,她的表情坚定而冷静,没有畏惧,一眨不眨地直视镜头,竟像能看到他,嘴唇动了动: ——我没事。 沉铨听见嚓的一声,心碎了。 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时间回到前一晚。 陆冉被人拖出去洗刷,人贩子团队分工明确,下等活由当地说阿拉伯语的女人干。 这栋阿拉伯式宅邸很大,一共有叁层,二楼辟出专门的桑拿间,浴池、大理石台、休息室一应俱全,房间外装着上世纪二叁十年代的老旧电闸箱。 走廊里黑漆漆的,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灯光,陆冉看清了这里的布置,岂止是雕梁画栋可以形容,搁一个世纪以前,绝对够格住下一家公爵。夜晚的穿堂风凉飕飕,带着大海的腥气,让她头脑清醒。 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年久失修,不是主人已经离开多时,就是主人自己把房子打造成犯罪窝点,对外宣称废弃掩人耳目。陆冉绞尽脑汁回想突尼斯的地图,这个国家海岸线很长,手表显示九点半,这么短的时间,她应该还在首都周边。 两个女人把她扒光衣物扔进桑拿间的热水池,这池子深得很,陆冉呛了好几口水,脚底踩到疙疙瘩瘩的鹅卵石。可能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她们觉得客人会给差评,出去和丽玛商量了一会儿,拿来几个瓶瓶罐罐,一丝不苟地给她涂抹香油香膏。 阿拉伯人爱干净,又精细,陆冉被她们摆弄了两个小时才上来,裹在半透明的纱袍里,有种在演十八禁电影的错觉。 还好她接下来去的不是某个男性的私人房间,而是一个集中营,也就是卡洛斯口中的“笼子”。这间房在地下室,里面装了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漂亮姑娘,大多金发碧眼,统一穿着白纱,手脚拴着铁链躺在一张张写着号码的窄床上。她们被堵着嘴,泪水盈盈,看到陆冉被带进来,目光没有同情,已经麻木了。 —————————— 啊,喵喵要哭了 那段法语如果不地道,不是因为作者法语不好,是因为男配是西班牙人(胡说)~男配冒着暴露自己位置的风险发消息,是因为他这手机只用几次,而且马上要离开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