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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主心骨的刑事技术大队只得由周光平和王瑞带队开展现场勘验,本来刑事技术的统筹指挥权应当交给副队长宋之田,但因为他那油盐不进的抵触情绪和蛮横不讲理的态度,也被暂时撤了领导职务,只以普通民警身份参与现场勘验。 老一辈的临潭公安干警,谁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与魏源重逢。 悲恸的阴云紧紧跟随着每一位参战办案的民警,众人沉默,不激言不耳语不去妄议猜测,各自安静的制定计划完成任务,卡着时间点尽可能多的勘验现场、收集证据、提取物证、排查线索。 但案件奇诡的地方也出现了。 虽然现场多人目击到凶犯向魏源补枪,但综合各方的调查结果来看,魏源跑到林边疆家旧宅院内畏罪自杀的可能,还是最大的。 根据现场勘验情况、北郊外环线交叉路口监控和居民区监控视频情况、以及周围目击者的证人证言。还有,最关键的,魏源上衣口袋内提取到的录音笔内容。 还原出的事件真相最有可能的就是:原临潭公安局缉毒队民警魏源,因与境外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犯罪份子有勾连,渎职包庇甚至通风报信,被警方察觉后畏罪自残,又被人灭口。 判定此案性质最主要的原因有五项: 一是各种旁证证明,从魏源再次出现在监控内到他割腕后倒在院墙前,直至黑明辉三人赶到,期间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证据显示:当天下午2时23分,有监控摄像头拍到突然出现在北郊城中村附近的魏源;2时34分,魏源出现在城郊环线入城岔口附近的交通卡口监控内;2时38分,有附近居民目睹他走在林边疆家前面的人行道上; 2时43分,从居民楼外墙监控上可以看到,他走进院内并在院子里踱步绕行,最后又走到院落东北角,扑通一下成跪立姿态,过了几分钟后便抬手割腕,整个过程当中他并没有受人挟制,甚至还在割腕以后,扔裁纸刀掏手机给黑明辉打了电话,打完他才扑倒在泥地里。 而监控视频和目击者画面中的魏源,只是看着神情困顿精神萎靡,并没有失常或醉酒的举动。 二是勘验人员周光平从他上衣口袋内提取到一个录音笔和一个已经被格式化的空白U盘。 录音笔里有他自己录下的供述,从他参加警队工作以来,参与过多少次化装侦查,经手过多少财物,与境外涉毒人员如何交涉,向姜明远提供了多少条线索,破获了多少起案件,每起案件清缴毒品和毒资各多少,琐碎啰嗦又断断续续的说了整整2个小时,事无巨细,有些矛盾点还反复翻供,似乎是在认真回忆。 并且每每说完一个案件,他还要补充一句他经手的所有涉案物品和涉案现金,已经全部交给姜明远处置。 三是关于八年前那次由林边疆主导,王志鹏带队指挥深入坝下开展的“1998.11.07案件延伸调查专项行动”。 他亲口承认,那次行动中导致工作组遭遇车祸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向平远毒贩王保昌集团骨干,透露了行动组活动地点。但在呈述这一情况时他却在录音里痛哭呜咽,说他是无心之失。却半句都没有提林家的火灾,没有提到徐老六,更没有提到那只金貔貅的来源。 四是给姜铎和林逆涛下毒的事情。 在讲述这件事情时,魏源的音调和情绪变化是最蹊跷,声音时高时低,语速时快时慢,经常有吞音和呜咽,描述事情断续散碎,但却没有那种回忆过往时容易出现的前后矛盾或逻辑混乱,能够按照时间和动作的顺序,描述出相应的细节。 并且他明确表示:一大一小两个糖盒他确实都打开并调换了里面的糖,之后也是他把小糖盒盖好,把大糖盒用包装袋重新包好,放回缉毒队会议室置物柜内。 五是情绪,愧疚不安的情绪贯穿于他整个录音供述过程当中。 他讲述的事情听起来并没有避重就轻,更没有刻意弱化自己在事件当中的作用,但是却极力强调参与时的无能为力和被动,每说完一个段落,他总要紧张且急切的补充自己如何如何无辜…… 按理说,身为一名老侦查员,又或者是一名深藏不露的老内鬼,应该十分清楚,情绪化的表达方式在侦讯工作当中肯定是最先被剔除拧干的水分,要想让侦查员信服,就不应该这样干巴巴的反复强调情绪,却不以事实佐证,又不是在演苦情片。 特别是对于糖盒,录音里好几次出现他低声说他是为了救姜铎才去换糖,他从没有想过要往里面喷纯=乌=头=碱,但为什么这么做他却缄口不言。 可显见的事实并非如此。 不论从前,单就居民楼视频里他下跪并持刀割破自己手腕的坚决和惨烈,也没法让人相信他真的无辜。更何况事发后立即逃跑的他,若真无辜,那他又是从哪里得知投放进糖盒里的毒物种类。 捋顺疑点的同时却触开了更多的疑点,但情绪不能入证,疑虑再深重,侦查员也只能判定他亲口承认确实动过糖盒那段话为真。 至此,除了尽全力缉捕两名涉案在逃人员外,临潭县公安局机关楼投毒案,以重大且唯一的涉案嫌疑人死亡的方式,基本告破。 多年来从源州公安队伍内部透漏出来的那股腐臭味,似乎随着魏源的死亡,而一冲而散。 参与办案的侦查人员从上至下基本都倾向于魏源就是内鬼,并且对境外犯罪份子和涉毒线索知晓甚多,甚至手握关键证据,否则也不会让同伙持枪入境来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