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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盛珣继续注视着棺盖说。 小秋又“嗯”了一声,等待他将话说下去。 盛珣费了一点力才使自己把视线从棺盖上移走,他微微闭了闭眼,脑中快速闪回的是关于资料册的画面。 “新新娘,八夫来抬轿,黄元白元抛。”盛珣慢慢复述资料里的内容。 这是冯蔷曾在发觉外间偷天换日后听见的古怪乡调。 最初看到它时,盛珣就与褚商讨论过,他感觉这乡调里描述的情景既像出嫁又像出殡。 而褚商当时的回答是:“你的猜测都对。” 这位褚家大哥给出答复时还眉头紧锁,透露出一股发自内心厌恶。 盛珣只反应迟缓了一小会,便明白了对方连提都有些不愿提的那个词——冥婚。 被挑选进入荒村的“新娘”,最终的下场恐怕都仅有一个,是会与荒村里的某个恶鬼结冥婚。 “但让我非常在意的还有它的下一句。”盛珣从回忆里抽身,他的眉也已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对小秋说:“抬进罗刹门,换掉旧新娘——罗刹是恶鬼,是荒村里的邪祟,但‘旧新娘’呢?” “旧新娘”,是上一任不幸被积怨潭选中的受害人么? 如果是,那持续快二十年的人口失踪,这里有多少个“旧新娘”……又或者这里有多少怨鬼,曾经也是像冯蔷一样,是在冷风与鬼哭狼嚎声里猝然惊醒,在荒野地里惊恐惶惑的“新新娘”? 小秋没有回答盛珣的问题,他静默与盛珣对视,盛珣便觉得答案其实已经都在他们心里。 有多少“新娘”,是一件并没有办法单用数字去计算的事。 因为哪怕数字只有一,也意味着有无辜者在这块棺盖上流下过血泪,它令人心里发堵。 小秋平日里就面色苍白,他很少露出什么明显表情,可盛珣此刻看他,却觉得鬼的苍白面孔下隐约浮动着血气。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小秋轻轻地对盛珣说。 鬼向人类反问问题。 盛珣看了他一小会,从床头走到小秋站立的床尾。 “在想和我差不多的事情。” 小秋被盛珣拉过了手,听着他说:“这一趟来得太对,我们不会让这里再有下一个‘新新娘’。” “嗯。”小秋回握盛珣的手,他神色勉强又变好看了一点, 那之后,小秋抬手让床铺的幻象复原 “你刚才脸色很不好。”盛珣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又散去,它们被悉数遮掩在幻象下。 他对小秋方才的状态有点担心,提了一句。 小秋摇摇头,只将自己还没放下的手又伸到盛珣身边,自然地把手放进了盛珣外套口袋。 “我也想起来了一些东西。”小秋说,“我刚刚只是忽然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特意把棺盖朝上摆。” 盛珣把自己手也放回口袋。 “为什么?”他声音不自觉有些压低。 “被选中的人会先被这块棺盖抬走,意为昭告四方,让邻近所有生灵与怨鬼都同时知道,这就是今天注定要嫁给鬼的新娘。”小秋说,“我刚刚看过,这棺盖的四角能下楔,等被选好的人梳妆打扮完毕,成了一个合格新娘模样,接着他们会给棺盖入楔,同时将也人钉在盖上,再算着所谓‘吉时’,抬去新郎尸骨停放的地方。” 然后等到了地方,再将棺盖翻转,把人一并扣进棺内。 新娘新郎从此长久相对。 挣脱不得,逃脱不能。 这里讲究的就是这种“合棺”。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节快乐! —— 再次推荐bgm:《囍》 第65章 抬轿 “不知道盛珣那边怎么样了。” 褚奎刚从背包里取出便携水壶,感到口渴的他想要稍微补充点水分,但瓶盖都已拧开,快要上嘴前,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方山头,于是下意识的,喝水的动作停了停,他先这么自言自语了一句。 “站在这里也看不见。”和褚奎同一组驻扎东南角的褚商扫他一眼,抬手在他敞口的水壶上一推,“先喝你的水,喝完赶快盖紧,快。” 褚奎便不再多话,依言立即把水喝了,又在水珠都还沿着壶口往下淌时赶快扣好盖。 此时山间已经快要入夜,天光由敞亮变得晦暗,整个山体都好似被叠了一层灰调滤镜。 褚家人有个习惯,在瘴气浓重时不饮不食,避免污秽沾染食物与净水,又借由口舌被人吞咽下肚。 褚奎也是完全仗着有褚商,他们褚家这一辈修为最好的领头人就在他身边,对方能帮忙盯着他的水又还算纵容同辈里年纪小的,他才大胆赶在山林彻底入夜前又赶快吃喝一点。 “你要喝吗?”褚奎把水壶盖好后又屁颠屁颠举到褚商旁边。 褚商面前是用红线串着的一枚八卦花钱,它下方还支着一根散发着特殊木香的长枝。 红线系于长枝自上而下七厘处,八卦花钱悬于半空。 山间有晚风,吹得邻近树木枝叶都时不时窸窸窣窣的响。 但奇妙的,褚商面前细长枝与红线花钱都一动不动。 长枝不歪,红线不颤,花钱不摇晃。 “收好。”褚商只简洁地说。 褚奎好像就被他严肃的口吻给凶到,有点蔫蔫地把手和水壶都缩回去,放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