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尤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觉得自己是个被拐卖的精灵，他叹了口气：“我不记得您说的那些，但我确实不是在莹灯森林长大的。” 欧格斯特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追问其他的意思，只嘀咕道：“我就说嘛，莹灯森林里那群枯燥乏味的老古板什么时候懂得追求味觉上的享受了！” 尤夏：“……”幸亏我不是真精灵，要不然一定把你这句话记在小本本上，拿回去向精灵王告状。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终归还是木精灵。”欧格斯特又说，“既然遇上了，帮助朋友照看他的后辈是应该的，这本笔记就送给你了。” “可我看不懂古精灵语。” “你可以花些钱去请个中阶或者高阶的法师教你，不会很多，只要几个金币而已，”欧格斯特扯开笑容，“学魔法不仅要会古精灵语，还要学习古巨人语，甚至巨龙语，这不稀奇。” 说得轻巧，不说金币，你倒是拿几个银币出来看看啊！ 尤夏撇了下嘴角，很是不以为然。 随即他看着老人手里的草莓冰沙，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尤夏眼珠子转了转，合起笔记本放到一旁，展开温和的笑容问：“阁下喜欢我们家店的奶茶吗？” 欧格斯特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任何美味的东西我都喜欢。” “那您想要终身免费享用奶茶吗？” 眼见对方的眼神狐疑起来，尤夏连忙补充，“不止奶茶哦，其实我正打算过几天开一家炸鸡店。” “鸡还能炸？” “当然可以。”尤夏熟练地背诵某网络流行语：“不会鸣叫的仔鸡不要扔，洗干净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下锅炸至金黄酥脆控油捞出，再配上独家秘制甜辣酱，老人小孩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隔壁的小孩黛米和达伦吞了口口水。 欧格斯特也被他的描述馋得心痒痒，他犹豫道：“我明白你的意图，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穷得只剩两个铜币，停在洛斯城，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尤夏见他意动，立马乘胜追击：“这点您不用担心，您要是愿意收我做学生，我理应支付您学费。” “这倒不必，”欧格斯特捋了捋自己杂乱的白胡须，“要是被尤兰达知道，我教他族中小辈魔法还要收钱，那个不近人情的家伙一定会狠狠地奚落我一顿，你们那位精灵王可不怎么好相处。” “那请务必让我为您提供住处，为老师提供舒适的住处和美味的食物是我身为学生应该做的。” 欧格斯特听得十分舒坦，最终敌不过美食的诱惑，故作矜持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就在洛斯城停留一段时间，不过我并不是收你做学生，只是作为美食的交换，我会教你一些基础魔法。” 在尤夏看来，当前重要的是把这位大魔法师留下，之后的问题可以之后再想办法，于是当即应下：“没问题。” 达成协议后，尤夏为欧格斯特租了间旅馆。 原本他想替老人家提供好些的住处，贵一些也没关系。 不过欧格斯特自己并不讲究这些，他直言最穷的时候在垃圾场里都睡过，与其把钱花在住更好的旅馆上，倒不如多给他一杯草莓冰沙。 一通商量下来，最后尤夏还是妥协了，把他安排到了奶茶店隔壁的旅馆，和黛米的房间正好在同一层。 · 夜晚，挂钟敲响八点的钟声，结束培训后的两枚员工各自回去住所，店里剩下一对新出炉的师徒和一只仿佛长在了精灵腿上的白猫。 “既然我本人在这里，你也就没必要看什么魔法笔记了。” 欧格斯特将茶几上的那本魔法笔记推到了一旁，对坐在对面的尤夏缓缓说道：“精灵是天生亲魔的种族，掌控魔法元素是你们与生俱来的本领，尤其是自然元素。” 尤夏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自然元素究竟有哪些？” “自然元素嘛，很好理解，它指的就是那些随处可见的东西。 “它是吹拂着树叶的风，是你脚下的土地，是每天破开云层的光，是河边流淌的水，是任何一种地上生长的植物…… “当然最最重要的，因为你们诞生自生命神树，每个木精灵都拥有一定掌控生命元素的能力。” 尤夏眼睛发亮，大胆猜测：“那我岂不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不不，让人起死回生，即使是神也办不到。”欧格斯特失笑：“不过，让一些原本含有生命元素的小东西复原还是很简单的。” 说着，他嘴巴动了动，仿佛低吟般地吐出了一句拗口的古精灵语。 紧接着，尤夏便看到一片枯黄的梧桐叶被无形的风从门口卷了进来，缓缓地飘落在老人展开的手心上 “接下来看好了。” 不用提醒，尤夏和他腿上的猫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位大魔法师。 只见欧格斯特对着手上的枯叶又念了一句尤夏听不懂的咒语，那片枯萎的叶片便从叶梗开始复苏，绿色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向叶片，仅一眨眼的工夫，就像变魔术一样，老人手上的梧桐叶已经恢复到了它生前最具有生命活力的状态。 欧格斯特将那片翠绿的梧桐叶放在桌面上，年迈的嗓音充满着神秘的韵味：“这就是木精灵最擅长的复原术。” 尤夏嘴都合不上了，第一次近距离直观地感受到魔法的魅力，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抵抗不了。 “我要学这个！”他指着梧桐叶道。 洛克也一爪子按在了叶片上，大声叫：“喵奥——” 欧格斯特乐呵呵地笑了笑：“好吧，那么我们先从感受身边的自然元素开始……” 第14章 然而学习魔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深夜，尤夏后背倚着床沿而坐，一手撸着猫，一手拿着一朵枯败的玫瑰花，反复练习欧格斯特所教的复原术，但始终没有成功。 他不知道是自己不开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明明一步步按照老师教的来，可就是没有办法让花复原。 难道是因为我只是个表面精灵，内芯是个毫无魔法天赋的麻瓜吗？ 尤夏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别的精灵都是从生命神树上诞生的，只有他是由数据捏造产生的，当然会不一样。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把花丢进了垃圾桶，转身钻进被窝，准备明天请教过欧格斯特后再继续练习。 · 翌晨，明亮的晨光勾勒出门口地毯毛茸茸的纤维轮廓，嫩黄的月季花瓣上还闪耀着晨露。 尤夏今天起得很早，起床后就开始准备一天的奶茶原料，等到达伦和黛米来上班，他便嘱咐二人道：“我等会儿要去一趟南城门，可能回来得比较晚，这期间店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们了。” 这段时间每天收工后，尤夏都会给新员工做两到三个小时的培训，几天下来，达伦和黛米业已熟练掌握了器械设备的使用和菜单上奶茶的做法。 把店交给他们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顶多就是在制作某些复杂饮品时手法不太熟练。 不过熟练度都是靠练的，回想一周以前，尤夏自己也是这么赶鸭子上架摸索过来的，今天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练练手。 达伦和黛米都存着心思想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他们可以把店照看好。 尤夏心想老板不在店里，适当的压力或许会让他们更快地成长，于是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店里的生意交给了两位员工，自己独自一人出发去南城门。 · 南城门依旧热闹非凡，城门下穿梭来往的商人旅客络绎不绝。 尤夏找到迪斯时，对方正坐在凉棚下跟朋友聊得热火朝天，他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叫了声：“迪斯先生。” 迪斯回头看到他的脸，当即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言两语打发了朋友离去，随后挂着殷勤的笑容拉着尤夏坐下，道：“尤夏先生，您怎么有空过来了，生意很忙吧，全城人都在喝您店里的奶茶。” 尤夏扯了扯有些拖地的衣摆，问：“都传到这来了？” “那当然了，这里每天那么多商人来来去去的，商人又是流通性最大的一类人，您奶茶店的事情都跟着那些人的嘴传到外面去了！” 尤夏挑了下眉，这一点他是真没想到。 迪斯知道他不会无故来找自己，寒暄几句后便问：“您来找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尤夏点头，切入正题道：“我想再租个铺子。” “奥，要开分店了吧，也是，您店里的生意这么好！”迪斯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尤夏也没跟他多解释，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次我想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店铺，楼层两层以上的优先，跟上次一样，地段位置要好，最好是在南丁格尔街上，离奶茶店近一点，年租金就在五金币左右吧。” 迪斯听完沉吟片刻，有点为难地说：“南丁格尔街……我确实知道有几家店铺在出租，不过符合您要求的要不就是单层店铺，要不就是价格稍贵些……” “贵些是贵多少？” “也不多，就六个金币一年，三层楼房，地方也挺大的，”迪斯说道，“而且知道是您要租，那房东说不定还会给您便宜点。” 尤夏琢磨了一下，六个金币一年对比起奶茶店当初的租金着实要贵上些许，不过也不是接受不了，这个差价他奶茶店几天的利润也就给赚回来了。 “行吧，那你明天联系房东来我店里找我，我跟你去看看那个铺子，没问题的话我就租下来。” “好的，没问题，包在我在身上，等会儿我就找人去房东家通知一声。”迪斯连忙答应，又问：“别的还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尤夏心想来都来了，索性把店铺员工的事一道解决，就顺着他的话接道：“我要雇两名新店的员工，要求不高，勤快就行。” 迪斯听着，逐渐咧开笑容：“这个您找我就对了，我带您去一个地方，那的人既便宜又勤快，您肯定满意！” 尤夏总觉得他的话怪怪的，人用“便宜”这个词来形容，怎么都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然而等他跟着迪斯到了那个地方，他便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 “这里是上次跟您提过的玛丽亚城区。” 穿过一道高高的围墙后，迪斯指着前方那片低矮的棚屋介绍道，“虽然这里拥有洛斯城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既混乱又危险，不过我们只在外围的贫民住宅区走走还是没问题的。” 尤夏自走进玛丽亚城区后，面色便凝重起来。 在他面前的，是一条被狭小逼仄的泥房棚屋堵塞着的拥挤街道，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到处是垃圾和流动的污水，空气热烘烘的，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酸臭味。 尤夏视线扫过一排排呆坐在棚屋下的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沾着苍蝇也懒得驱赶，神情中满是迷蒙和沧桑。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围墙后面，抬头仰望，还能看到施莱沃格大街标志性的白色钟塔，然而这里却贫穷寂静得如同一片被繁华大城遗忘的垃圾场。 “我带您去这的招工所。”迪斯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仿佛来过这里多次，早已对这样的画面习以为常。 “一般外地来的一时找不到工作，也租不起其他城区的旅馆，就会到这里来暂住，这的棚屋一周只需要五个铜币，而他们通常都会在招工所登记自己的种族和名字，一些喜欢廉价劳动力的老板和商户就会来这里招些短工。” 尤夏安静地跟随着迪斯的脚步行走在泥房棚屋间，周围人们凝聚过来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幽灵村的异类。 迪斯看他有些拘束的样子，就笑着安慰道：“您不用太在意，他们不敢怎么样的，大家都盼着有您这样的人来提供给他们工作的机会呢。” 尤夏应了一声，正想详细问问市政院对于这片地方的管理问题，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精灵阁下！” 这声音听着十分耳熟，尤夏刷的回过了头，紧接着就看到在一个熟悉的小绿皮从尖顶棚屋的屋檐下走了出来。 绿皮地精穿着破旧的小皮裙，见他回头，小手高兴地扬起打招呼：“精灵阁下，您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