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
萧圪盯着案几上的那三个字,抬起头来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在查张厉?仙泉县的事情,是谁动的手脚?” 御卫有些不确定地道:“属下们跟了几次,都被人甩掉了,那些人的身手跟属下们差不多。看行事的风格,跟属下们也极像,仙泉县的事也做得极为隐蔽。” 萧圪了然。 不用再说,他就知道查张厉的非他的儿子们莫属了。 御卫似乎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只管说,朕恕你无罪。”萧圪道。 每当御卫们露出这样的表情,那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只是不好开口而已,生怕他生气迁怒。 御卫这才道:“查张厉的人中,有一个人属下认识,他是三殿下的人。” “老三?”萧圪的目光又落到“四皇子”这三个字上面。 “你确定这个汪定武是四皇子而非三皇子的人?”他问道。 汪定武就是张厉递消息求救的人。 他不过是吏部的一个杂役官,官阶只有七品,是个很不显眼的小角色。他既不上朝,政事也轮不到他参与,所以他的派系倾向性很不明显。 御卫们也是费了许多劲儿才查到他是四皇子的人。 可这真的是真相吗?难道不是三皇子想转移视线,甩锅给四皇子,故意放出来的障眼法? “属下……不确定。”御卫赶紧磕头。 “再往下查。”萧圪咬牙道,“跟你们一起查的那批人,也查出身份来。” “是。” 萧圪这里还要往下深查,萧令衍那边却达到了目的,让属下都收了手,没再跟踪张厉,让宫里的御卫没有了线索再查下去。 但张厉在仙泉县做过的事,他让人全部抖露了出来,公之于众。当即在仙泉县引起一片哗然。 萧圪本就要找机会把张厉撤下去,仙泉县的事一出来,他立刻把张厉的乌纱帽摘了,将其打入大牢,又派刑部官员彻查仙泉县的事。 一时之间,朝堂和考生们都议论纷纷,各种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赵如熙看着萧令衍写过来的表功信,歪头一笑,提笔回了他两个字:“多谢。” 她跟萧令衍的看法一致,不管张厉背后的主子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是太子,都不重要。反正到时候萧令衍兄弟俩一发功,这些人都得成为炮灰,有什么账都一笔勾销,现在就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了。 县试过了,她还得参加府试。如果府试过了取中了童生,院试也近在眼前。她忙得很,实在没空理会这些。 她除了培训各省官员,其他时间都在北宁女子书院呆着,让夫子们给她做考前特训。 赵元勋在接到圣旨的第二日去了大理寺报道。当晚下衙时,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六品官服去了赵家族长那里拜访,把赵家族人都唬了一跳。 “元勋,你这是……”赵家族长指着赵元勋的官服,惊疑未定。 要知道赵元勋的官职,当初是皇上下旨给撸掉的。不管赵元勋再有人脉,没有皇上发话,他也不能再做官。 赵家族人都以为赵元勋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家里闲着了。 谁知道他忽然就做了官,而且还是六品。 “昨日皇上下旨,赐我大理寺大理寺左寺寺副一职。今日上任,特地来告诉族长知晓。” 赵元勋抬手拱了拱,意气风发,略显苍白的脸上都红润起来。 一听是皇上下旨,族长放下心来,可心里却越发疑惑了。 皇上为什么忽然会下旨给赵元勋赐官,还一下子赐了个六品官?莫不是其女赵如熙在县试里考了第二名?可县试三年两考,不说第二名,便是案首都多的是,也没见谁家的爹被赐了官的。 “恭喜恭喜,啊呀,这下好了,国公爷在地下知道不知有多高兴呢。”族长笑道。 明知不好问,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只不知皇上为何赐你这官儿?” 赵元勋朝皇宫方向一拱手:“元勋不敢揣摩圣意。只知皇上英明。” 一句话,把族长的诸多猜测堵在了喉咙里。 早在赵元坤跟伯府发生冲突、族长和族老们偏向赵元坤时,赵元勋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了。平时即便烦闷,要在族里走动,也绝不到族长家里来。 这会儿过来,也是因着族规里有一条,赵家子弟遇着大事要上报族里。他做了六品官,绝对算是大事了,这才过来说一声。 他不欲跟族长多说,站起来告辞:“我就是来告之族长一声,没别的事。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也不等族长说什么,抬脚就走。 族长望着赵元勋的背影,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十分好看。 赵元勋穿着官服来族里走一圈,不到半刻钟,整个族人都知道了。 二房、三房的大门离族人近,也听说了这件事。 赵元坤被打了板子、官职被撸了之后,就心情纳闷地呆在家里,时不时打骂下人,拿下人出气。 原先他被嫡母打压,心里总还抱着希望,觉得只要嫡母一死,或是因为某些关系分家,他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以一展抱负,一飞冲天了。 结果绥平伯府倒是分了家,他也如愿以偿地做上了官。没想到这个官还做不到两个月,就受赵如熙连累罢了官,绝了他的飞黄腾达之路。 可以说,未分家时他还抱着希望,结果分了家他却只剩下了绝望。 这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妻子苏氏以及下人们就成了赵元坤的出气筒,动辄打骂,三房宅子里一刻不得安生。 第484章 可怕的赵元坤 饶是这样,倒也罢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能抹平心里的一切创伤。 就算赵元坤的腿留下了残疾,微微变跛,不能再做官了。可要是大房没有出息甚至日趋败落,二房的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赵元坤即便绝了出仕之路,但在家里精心培养儿子赵靖宁,再生几个儿子精心培养,三房以后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毕竟赵元勋身子不好,即便再纳妾,也不一定能生出儿子。再加上他跟朱氏感情好,在有了赵靖泰这个嫡子的情况下,便是连妾氏都不一定纳了。 而赵靖泰现在也十一岁了,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个有出息的。 二房赵靖立、赵靖安这双胞胎,原先是照着世家子培养的,现在十五岁已经定型。分家出来沦为庶民后,他们想转换路线已很困难,这辈子再有出息,前程也有限。 三兄弟都没出息,赵元坤觉得可以拼下一代。 可他实在没想到,大哥赵元勋今天竟然穿了一身六品官服回来,自陈说是去大理寺做了官。这让赵元坤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怎么回事?你打听清楚了吗?”他赤红着双眼,紧紧地盯着来报消息的下人问道。 那个下人此时心里已经后悔了。 他本想得个赏儿,所以听到消息跑得比谁都快,就想抢个先。可看老爷这样子,一副恨不得把他吃了的可怕模样,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战战兢兢地道:“小人只看到大老爷穿着官服从族长那里出来,小人也问了族长家下人,大老爷是怎么当上官的。那下人说族长也问了这个问题,可大老爷什么都没说,只说皇上英明。” 赵元坤一脚把下人踹倒在地:“没用的狗东西。” 他是练武之人,力气也大,盛怒之下可没想着要控制力道,这一脚踹过去,下人立刻吐了一口鲜血。 “拉出去,滚。”赵元坤道。 屋里下人连忙把那下人抬出去,又有丫鬟颤抖着身子把地上的血迹擦抹干净。 赵元坤吩咐道:“再去查来。” 下人答应一声,连忙出去。 他们倒不想接这差事,没看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吗?但三老爷现在就是个魔鬼,他们要是答应得慢一些,都要被拉出去打板子。 以前都觉得到老爷身边侍候是个好活儿,可现在,人人都避之不及。 赵元坤这番动作,很快就传到了后院苏氏的耳里。 以前,苏氏日夜盼着分家。 她觉得只要分了家,丈夫不被老太婆压制,出去做官有了出息,她就是官夫人了,到时候她独掌三房后宅,夫妻俩把日子好好过起来,她就能扬眉吐气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她穿上精美服饰,甚至穿上诰命服饰,专门去打两个妯娌的脸,不定有多爽呢。 谁曾想分了家,她的日子过得反而远远不如以前。 丈夫罢了官,变成跛脚之后,性格就变得极为暴虐。他还纳了两房美妾,其中一个不久前怀了身孕。 苏氏一旦在丈夫面前抱怨几句,就要被丈夫打骂。分家之后,除了要钱跑官的那段时间,丈夫几乎都不进她的房里来。 苏氏恨丈夫变心,更是恨赵如熙入骨。 要不是因为赵如熙的缘故,害得老爷丢了官,老爷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听说大房的赵元勋做了官,还是六品,苏氏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倒不是怕大房对三房做什么,而是害怕丈夫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变成魔鬼的模样。 以前未分家,老夫人和伯爷都能压制住老爷,不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可现在,府里真是没谁能压制得了他。他打骂起人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惶惶然转头问自己的陪嫁嬷嬷:“要不,我带着宁哥儿和珊姐儿回娘家去?” “夫人。”孙嬷嬷轻叹一声,“回苏家又如何?您总不能不回来。到时候,老爷还不定怎么打骂您呢。” 赵元坤是世家子弟,前些年虽被老夫人压制,但暗地里还是经营着自己的人脉,否则不会一分家就能寻得个詹事府的差事,还顺带给赵元良也寻了个差事。 与赵元坤相比,苏家是商户,再有钱也只是壮一点的肥羊。他们可不会为了苏氏这个女儿惹恼了赵元坤。否则赵元坤要是勾结外人对付苏家,苏家就完蛋了。 因此苏氏躲回娘家去,绝对是一步烂棋。 “那怎么办?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苏氏哀哀地哭了起来。 孙嬷嬷长叹了一口气。 原先她就觉得分家对苏氏不利。可苏氏自己看不清,总盼着分家,她好跟赵元坤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她一个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嘴,便一直默不作声。 现在应验了吧? 依她看,夫人现在面临的不是打骂之事,而是三老爷有另娶的可怕想法。 原先三老爷替二老爷寻摸续娶之事时,发现有好几门好亲,他当时就曾跟身边的人感叹,觉得娶一个娘家有权有势的寡妇,是个能迅速飞黄腾达的路子。那样子,似乎很遗憾死的是魏氏而不是苏氏。 当时他不愿意让赵元良这个无能的二哥的日子过得比他好,因此把这些好亲都压了下去,只别有用心地给赵元良介绍了一门好亲,不过最后还是被大房搅和了去。 现在赵元坤走投无路,又极为嫉恨大房,未免不会为了报复大房,做出弃妻另娶的事情来。 赵元坤的脚微微有点跛,走仕途是不行了。但平时只要走路慢些其实不大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