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王后母女的丧事也不过草草办了,紧接着便开始着手准备祭天之事,向天神请罪。 曾在宫中不可一世的王后母女,也不过尔尔。 年后不久,长孙绫便有要妊娠的迹象。 她体质差,胎位又不正,生那孩子的时候疼得要命,流了不少血。 接生的人都觉得她大概与腹中孩子都命绝于此了,没想到最后竟挺了过来,生下一个女儿。 那孩子继承了些玄桀的体质,生下来后仔细调理了一段日子倒还好。 可长孙绫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以往瞧着不过是脸色苍白些,如今这病美人都写在脸上了。 孩子哭闹的有些厉害。 长孙绫这段日子都没休息好,觉得有些头疼。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下后,便出门想走一走。 侍女本想跟着服侍。 长孙绫一贯不喜旁人步步紧跟在后,于是硬撑着道:“我自己走走就回来,不必跟着了。” “是。” 可是出门后没走几步路,还是头晕。这症状是这段日子常有的了。 也不是没用过药。可是御医说过,她生这孩子伤了元气,想调理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突然,她只觉眼前一片空白。 等长孙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长孙绫才睁眼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刚想起身,就被端着药进来的玄桀按住,言简意赅道: “请医师看过了,说是劳怯之症,要静养。” 长孙绫看了看四周,猜出了这是他的寝宫。大概是之前自己体弱晕倒后被他掳回去的。 她也不喝药,只说:“送我回去。” 医师说过她的病症已经很严重了,拖延不得。 他喂了一勺药到她唇边:“喝完再说。” “送我回去。不然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喝药。”她态度很坚决。 玄桀放下碗:“你不会希望你的师兄弟们给你陪葬吧?” 他声音很轻。可是他在威胁她。 长孙绫惊怒的看向他。 他分明知道她自幼被师父抚养长大,与师兄弟们更是如同亲人。 玄桀毫无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 他们几月未见而已。 她却突然觉得如此陌生,这样的玄桀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威胁她。 长孙绫忍气吞声,不甘的拿起碗将药一饮而尽,重复道:“送我回去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都有些红了。她知道他看见了,可是他只作没听到,转身打算离开。 她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角,目光很坚定:“我想回去。” 玄桀用沉默拒绝了她。 长孙绫一向是受不得委屈的人。 以前她不论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她,更没有这样威胁过她。 她和以前一样,只是稍稍扬了一下下巴,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去顺从,弯腰靠近她。 她立刻重重的咬在他脖子上,直到咬出了血。 他没有动,僵硬的身子像一个木头一样,任她去咬。 不论是应对东邪的事还是应对血魔,这几月来,他冷静的几乎不合常理,过于冷静到让别人以至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地步。 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心都凉透了。 良久,她终于松口。 玄桀什么都没有多说,好久,才道:“好好休息。” 待玄桀出去后,殿外玄桀的亲信——左旭看见玄桀脖子上的伤口,惊了一下道:“少主,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他语气依旧极轻。 体内有了血魔蛊毒,便不大能见得血。 他虽还没有严重到见血即嗜血的地步,却也能感觉到这蛊毒毒性极强。 血魔对提升人的内力固然有好处,却是个害人害己的法子。 长年用毒不但会虚空自己的身体,而且到后期会越来越难抑制,必须服用更多的血魔蛊毒。 否则,就会难以自控,变得极其嗜血,然后又陷入一个痛苦可怕的循环。 以前的东□□主便是为了称霸江湖,才用了这个法子。 后期抑制不住的时候,每月总有几日蛊毒发作而嗜血,因此死了不少人。 长孙绫一直以为是玄桀将她掳了回来。 其实不是。 玄桀在东邪这样久,想了很多,也遇到了很多。 他有很多想到头痛欲裂、肝肠寸断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去打扰她。 其实是他的下属,秘密前往紫薇宫办事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晕倒在路边的长孙绫。 他动了借此请功的心思,这才顺手将长孙绫带了回来,献给玄桀。 这段渊源,玄桀没有提起过。长孙绫不知道,一直不知道。她只以为是玄桀将她掳回来的。 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楚叙舟与艳骨的事情被旁人知道后,再没有半分收敛,反而为所欲为起来。 楚叙舟在筵席上常常带着艳骨,明目张胆的宠爱。 旁人就是有什么觊觎之心,也是敬而远之。 现下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往年这个时节,楚叙舟还持一把折扇在'晓风残月'里说风凉话: “这都什么日子了,还把自己裹得和粽子一样,真是半点风情也无。” 那时风流洒脱的楚叙舟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 现在的楚叙舟连扇子都顾不上了,只能拿着衣服跟在艳骨后面絮叨: “不行啊,这样太少了。再多穿两件,眉眉,这样可不行啊。” 艳骨才懒得理他。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自己剪裁的衣裳,她肩膀窄平,这样款式的肩带很容易滑落。 滑落的时候的时候,锁骨若隐若现,颇有风情。 这衣料轻软,却暖和的很。 她自己觉得已经很有分寸了,他是巴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吧。 今日楚叙舟倒不是与政客们集会,是几个异地的朋友,平日里还算谈的来。 他们难得来京,便一起聚一场。 晚宴上备了不少山珍海味。熊掌、燕窝、鱼翅、海参……应有尽有。 艳骨倚在他身边,却动都没动一下。 楚叙舟看她一眼:“瞧你这腰细成这样,还要怎么瘦啊?” 艳骨软声道:“谁让我命不好,一吃就胖。” 楚叙舟知道她其实是爱吃甜的,让人取了一盘蜜炒栗子过来。 珍馐遍布的筵席上,这样一道寻常市井里的甜点显得格格不入。 他亲手剥了一个给她,她乖巧的咬下半个,另半个他自己顺手吃下了。 其实他并不太喜欢带甜的东西。 不过整场筵席上,她也只吃了这半个栗子。 其余的时候,她多是靠在楚叙舟跟前,听他们闲聊。 楚叙舟左席下的一名男子道:“前段日子,我遇到了张廷卫。他说他这次去沧山颇有建树。” 另一人附和道:“我也听说了。这可算是扬名立万。” 楚叙舟明显因艳骨肩上若隐若现的部分分了心,微微侧头去看艳骨: “我知道。他不过一向喜欢吹嘘罢了。其实他去沧山就是为了卖身。” 卖身?! 众人震惊不已。 楚叙舟停一停,见艳骨的衣衫要又往下滑。 他立刻伸手将她衣服扯上去,然后回过头来,接着对众人道:“求荣。” “……” 众人都知道楚叙舟是个极其危险的醋坛子,目光哪敢停在艳骨身上。 艳骨的衣裳就是稍稍滑下一点,他们只假装看不见,连艳骨的玩笑都不敢多开半句。 如此,安安稳稳用过筵席后,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