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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不能直直地便问个究竟,到底该从哪里入手,找个话题才好呢? 许白漾挥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芫芷,怎么了,味道不好吗?” “哦,不是,很甜。”我回过神来,敷衍道。 “我记得这桂花圆子是你最爱吃的,小的时候,你时常牙痛,便是吃多了这个的缘故,为此,夫人可没少骂你。”说着,他果然将自己那碗推到我面前,“今天特例,给你吃两碗。” 我的心里一暖,那一刹那,我真想什么都不问他,向贺求名撒个谎,放他一条生路。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的心里,还是强烈地想要知道,他究竟与许白羽家的灭门案有无关系,若他真是罪无可赦,我还是不会放过他。这也许是我能为许白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你说我小时候,这么说来,你与我已相识多年?”我顺水推舟地问下去。 许白漾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叹了口气道:“芫芷,你真的想不起我们之间的种种了吗?算了,这也不能怪你。” “那你便多说些予我听听吧,也许你说着说着,我便什么都想起来了。”我随便扯了个谎,只盼能从他嘴里多套出些话来。 “好吧,我便说些你听听。十年前,我搬进了天一庄,那时,你还未满十岁,总是跟在我屁股后头叫哥哥,要我带你玩。真没想到,一眨眼儿的功夫,你竟已长这么大,可惜,却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 “就算我不记得以前的那此事,但现在与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清清楚楚地记得的。”我安慰他道,“你为何会住进我家,你爹娘呢?” “他们都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尽量装出一副惊讶的口气,希望不被他给识破。 “十年前,我父亲五十大寿那一天,家里闯进来一帮匪人,将我爹娘家仆尽数杀死,我因躲在床底,刚开始并未被他们发现,后来,孙大侠赶来相救,杀退了那些人,才将我救了出来,从此,我便住进了天一庄,拜你爹为师,希望能找到杀我父母的凶手。” “那你找到了没?” “还未找到。”许白漾的语气略带沮丧,“当日孙大侠顾着救我,让那帮匪徒的首领给跑了,这十年来,我一直想要找到他,只可惜,当日我连他的长相都未看清,要找他,真如大海捞针。每每想到此,我便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将那人揪出来碎尸万断。我还有个哥哥,也被那帮人给杀了,若他能活到今日,必定已娶妻生子,唉。” 他最后那声长长的叹息,真将我的心都给揪了起来。“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我虽难过,可还是继续追问他。 许白漾却只是摆摆手,说道:“他已走了那么多年,我也不愿再去回忆什么。芫芷,若我能像你一般,将前程往事都忘净,那该多好。”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满目柔情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满脸绯红,竟再也张不开口去问他半个字。 我从许白漾那里只套出了那么点东西,不过,整件事的脉络倒也清晰起来。时间,地点,人物,一样不差,只可惜,孙俊天的角色变化地太过剧烈,在贺求名的口中,他是杀人灭口的畜牲,而在许白漾的口中,他摇身一变,又成了救人于危难的英雄。我到底该相信谁的话?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在蒙骗我,可他们之中,一定有人说了谎。或者还有两种可能性,其一,聂双流在撒谎,他或是与孙俊天有仇,才会在人前抹黑他。其二,孙俊天是小人,他本是事件的主谋,却对许白漾撒了谎,让他死心踏地地相信了他十年。可若是这样,他又为何不将许白漾一刀杀死,岂不更痛快,何必要编这么个弥天大谎,一圆便是十年。这里面,一定有着更为复杂的真相,而我离那真相,还很远很远。 我决定去找孙夫人问个清楚,她是孙俊天的结发妻子,是他的枕边人,他的所做所为,为人处世,她不是全然不知。 孙夫人住的清园离我的房间并不远,我只带了小璃,便走了过去。我的到来,让孙夫人格外高兴,吩咐下人倒茶准备点心,忙得都没空坐下来与我说话。我看着她满脸的笑意,心里浮现出一丝愧疚。我到天一庄这么些日子,除了吃饭时会与她说上几句话,竟从未抽空来与她说说话。今日也是有事相询,才会想到来此。想来她一个妇人,常年待在这天一庄里,对着奴仆甚至花鸟讲话,早已闷坏了吧。 我将她拉到贵妃椅边坐下,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嗔道:“娘,你就歇会儿吧,女儿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跟娘说说话儿。” 孙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好,我们家芫儿想跟娘说说话,娘便陪着你,哪儿都不去。芫儿想跟娘说什么呢?” “娘,女儿出了一趟远门,竟将以前的事忘得个一干二净,女儿就想知道一些从来的事儿。那日在带水山遇到许白漾,女儿竟认不得他是谁,真是尴尬死了。” “哈哈哈。”孙夫人捏着我的脸,笑道,“原来是跟白漾有关啊,难怪脸都红了。” “哪有。”我嘴上虽说没有,手却赶紧抚上了脸颊,这一举动被孙夫人看在眼里,只怕又要惹她笑了。 “女儿家的,在娘面前有什么可害臊的。娘跟你说,白漾可是个好孩子,娘跟他处了十年,他的品性娘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