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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许白漾打完了晴霜,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自从你离家后,我们便再没见过,今日一见,你除了清瘦一些,倒也没什么变化。” 他这说的是什么鬼话,难道他忘了,大约半年前,我与他还在绕梁城的大街上遇到过。他是不想我将他被贺求名羞辱的丑事当场揭出来,还是真的装疯卖傻,想来个死不认账? 我原本觉得他今天的穿着打扮与行为举止与当日相比都进步不少,不再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倒是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却不料他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我立马又把他归类为纨绔子弟那一类人里,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越想越不死心,便试探性地问他道:“我离家之后,真的没与你再相见过?” 那许白漾听了我的话,乐得放声大笑起来:“想不到你离家一趟,讲笑话的本事倒是见长不少。我若真是见过你,又岂会不将你带回天一庄来?”说完这话,他自以为潇洒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扇起风来。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看在我眼里,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厌恶感。 “许公子慢慢欣赏这风光山色,芫芷先走一步。”这话刚说出口,我便转身向山下走去。小璃追在后头,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我却理都没理她,只管自己往前走。一想到那许白漾装着一副老实善良的脸孔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气便“蹭蹭”地往头顶上涌。 常言只说怕什么来什么,却未说过讨厌什么就来什么。所以那个讨厌鬼许白漾主动送上门来的时候,我连暗暗骂他的话都找不到。不过,我也真是佩服他本事过人,听小璃说,他是家中的客人,很久之前的客人,还是个少年时便已住在我们家,府里的人,都把他当成自己人了。一个人,当个客人能最终当成主人的,并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在主人家里白吃白喝,顺带招惹主人家的小姐。更厉害的是,他居然能说动孙俊天夫妇,放我出门,这真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小璃在一边打趣道:“想不到老爷夫人还真听许少爷的话,难怪……” “难怪什么?”我拉过她来悄悄问道。 “难怪老爷要选他做孙家的姑爷啊。” 也不知小璃说的是真是假,但就看她那副敢嘲笑小姐的模样,我便决定,不带她上街,省得一路上又在我耳边聒噪,拿那种没影儿的事情来开玩笑。 许白漾也没带上晴霜,出门的只我们两人而已。家丁老谢赶着车将我们送到了城里,嘱咐我们早点回来,便自个儿喝茶去了。 我与许白漾,一男一女并行走在路上,总觉得别人的眼光都在看我们,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我并不是头一次与一个男人一同上路,可以前跟贺求名在一起时,通常都是骑马,走的也是荒芜的小路,鲜少在这闹市里招摇过。反观他,倒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与个年轻小姐出门逛街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我想起出门之前小璃说的那句话,难道说,他真的是孙俊天为我选定的未来夫婿?我不禁偷偷看了他一眼。要说长相,他真是没得挑,每个女人看到他,都不会嫌弃他的长相。可一想到他在贺求名面前那种窝囊的样子,便又让人觉得恶心,只怕世上多数的姑娘都不会喜欢他这种没本事的模样。 可我虽对他无情,但却对他很感兴趣,便没话找话地与他攀谈起来:“听说,你在我家里住了很长时间?” “呵呵。”他斜眼看着我,笑道,“我听小璃说你在外面受了伤,失去了记忆,原还以为她是开玩笑呢,没想到……” “是啊,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也可以编给我听听,尽量往自己身上贴点金。” “我许某从不说大话,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举例来说,若是有人问我是否是天下第一的武功高手,我便绝不会托大,自吹自擂。但若有人问我是否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可是会毫不客气,欣然承认的。”说到这里,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自信满满地看着我。 “噗。”我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追问道,“莫非,你不同意?” 我听得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气他道:“若你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又怎么会舍弃你,而跟贺求名跑了呢?” 他却一脸安定的神色,并未被我的话给气道,只是说道:“你那是向他报恩,而非真正钟情于他。” “此话怎讲?”我被他吊起了好奇心,硬是拖着他进了附近的一间点心店,坐下来听他慢慢讲。 “好,既然是你开口问我,我便都告诉了你。”许白漾捏起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你十岁那年,被人给绑走了,你爹派了很多人去找你,但都未果。后来,他便找了贺求名,最终将你救回。那时的贺求名还未满二十,但已是名扬江湖,你爹对他很是喜欢。” “他不是杀手吗,怎么会受我爹之托来救我呢?” 许白漾拿扇子敲着桌面,慢悠悠地说道:“谁说杀手便不能救人?他既能杀人,便也能救人。其实杀人和救人不过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也是这个道理吗?” 我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点发晕,虽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我能感觉道,他说的是有道理的。也许,他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