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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听到响动,刚推开殿门准备进来,又被皇帝给骂了出去。他踢了踢地上醒儿的尸体,叹道:“没想到,朕一心将你弄进宫来讨太后的欢心,却不料差点儿害了太后和自己,孙陈芫芷,你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我跪在地上,朗声道:“皇上杀人,那叫天命所归,奴婢杀人,那便是大逆不道,果然不论在什么世道,握有权势的人永远都不会与人讲道理。” “你……”裴毅气得说不出话来。 “淡月何德何能,竟劳皇上亲点进宫侍候太后娘娘,只可惜,皇上虽为万民之首,却也只长以双凡夫俗子之眼,将奴婢认成是她人。不过,淡月还是要谢谢皇上,让淡月有这个机会能杀皇上,虽然最后并未成功,淡月依然感到满心欢喜。” 太后听了我的话,扑过来抓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并非孙陈芫芷?”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她,连皇上和娘娘都如此认为,淡月也没什么可说的,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 “如果你不是的话,朕便不能容你在这个世上!”裴毅的口气变得极为强硬,脸上也闪现出几许杀气。 “皇帝不可。”太后却突然抓着他的衣袖,半哀求道,“事实还未弄清,不可轻易下定论。” 裴毅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看着我,那种表情,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从未见过,也许,这便是君王的表情吧,主宰别人生死的人,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我被关进了牢里,这是理所当然的。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并没有被送进死牢里,甚至也没有进宫里的天牢,也不知裴毅在想什么,竟将我送到了绕梁府的大牢里。这绕梁府虽说是维护京城的主管机构,但在这皇城底下,真要说起来,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比它大的官宅比比皆是。 我被连夜押送出宫,关进了这个地方,甚至连知府的面都没见上一回,也没有人将我拉去审问,甚至没人告诉我何时将我处斩,用何种方式将我处斩。我只能待在牢里等死,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躲避那些蟑螂与老鼠的乱蹿,听着那些犯人无谓地叫喊与呻吟。就这么一个小小知府的大牢已如地狱一般,不知那皇宫里的死牢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难怪吟秋她们宁愿当场死在宁卿宫,也不愿去那个地儿。可皇帝会放过她们吗?得不到云想容的解药,她们就注定要成为牺牲品,也许我前脚被送出宫门,后脚她们便全都丧了命。到现在,我心里已经装不下更多的怨恨了,她们的死,已不像当初许白羽和丰泽乡乡民的死,能带给我那么大的刺激了,我觉得自己太天真可笑了,凭什么就相信自己有能力能杀了那个狗皇帝?但我还是坚信,就算我杀不了他,云想容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他能斗过全世界的人,可也斗不过老天爷。 我这么想着,心里果然便没有刚开始那样难过了,也许我死了之后,还能遇到许白羽,那也算是一件不差的事情。在地府里,若是见到他,我一定要对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即使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也要他永远不能忘记。 我隔壁牢里那个女人从我一进来便一直在叫唤,我偷偷看了几眼,只见她趴在草杆堆上,屁股上的衣服也烂了不少,上面还沾着血迹,想是挨了不少板子。一想到自己也许也会挨几下板子,我又有点不安起来。我更希望他们直接将我杀了,折磨比死亡更让人难以忍受。 狱卒长开了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拎着几桶饭菜,每到一座牢房前便扔进去一碗饭,那动作粗鲁不堪,很多饭菜都被打翻出来,可那些女犯人却毫不在意,抓起饭菜便往嘴里送,仿佛那酸菜馊饭是人间少有的美味一般。 我却连看都不想看那碗饭一眼,要是吃这种东西,我情愿饿死,还得得痛快一点,反正也活不了几天,少吃几顿也没什么。我任由他们将那碗饭扔在我的牢里,还是坐在地上,没有行动。 那个分饭的狱卒见我没动静,便看了我几眼,我也回看了他几眼。莫非在这牢里,不吃饭也不行?那人见我在看他,便收回了眼神,继续手中的活儿。 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个人,我以前应该没有见过,可为何,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眼熟?我来这个世界一共也没多少日子,认识的人也不多,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我没想出来这人到底是谁,但那种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逼得我不得不更用劲地思考着。 “叮”,一声金属敲击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接着便是一声低沉的闷哼声。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牢门边一看,只见那狱卒长已倒在地上,那几个送饭的手下一下子竟全蒙上了脸,脱掉了狱卒的衣服,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手中的剑“噼噼啪啪”地打在牢门的锁链上,那些链子应声而断,女犯人们一下便从牢里全都涌了出来。 那些黑衣人跑到我面前,劈断了铁锁,一把将我从牢里扯了出来。其中一人拉着我的手便往往外跑。 我认出了那人,尽管他蒙着脸,但我还是认出,他便是刚刚给我送饭的那个家伙。因为他右边眉角处有一颗痣,这也是我刚才之所以觉得他脸熟的原因。在廖如雪抓我去篷山岭要烧死我的时候,那些孙家的家丁中,便有这么一号人物,当时我也是这样,被他带着到处乱蹿,想要杀出重围。他右边眉角的那颗痣便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料竟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但眼前这人是不是他,我还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是来救我的,与那一次的情景竟是如此地相似。只是这一次,贺求名应该不会来了,在柳家的时候,他没有带我走,想必在他心里,与我已是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