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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会让我感觉心里更加害怕,我只能闭着眼,徒劳地用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耳边是小叶子大呼小叫的声音。突然,我感觉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我整个人立时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在发抖。那男人就躺在我的身边,应该只是昏了过去,小叶子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是害怕,而是高兴。“先生!” 我听着她的叫声,明白是那位郎中先生采药回来了。他一定没想到,刚到家,便会看到这样骇人的一幕。我本想抬头看看他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此刻太过狼狈,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用这样一副尊容来与我的救命恩人相见。 一双手伸了过来,我还来不及细看那手的模样,便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觉得自己真是傻,竟然会害怕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要知道,他当时把我从溪边救起来时,我的模样,只怕要比现在狼狈上一百倍吧。 想到这儿,我便顿时感到一阵释然,微笑着抬头想向恩人道谢。那张脸在我眼前半米的地方,突然越变越大,越来越向我靠近,我看着那对眼睛,那副散开的瞳孔,突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第三章:重逢 我早就料到把邱骞领回家的后果是什么,可我还是做了。所以说,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与自己的至亲反目,当时的我,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就像是赌徒扑在了赌桌上,本钱已经押下去了,想要抽身已是不可能的事,只能硬着头皮赌了下去,只盼着自己能走运一点再走运一点。再不济,也要多撑一会儿,让答案慢点,再慢点揭晓。 电视剧里总是这样演:女儿把父母不中意的未来女婿带进门,做母亲的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规劝个不停,明知道这个死丫头在当下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只言片语的,也要锲而不舍、百折不挠,进而以死相逼,尽管这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没几个当妈的真会为了这事儿想不开去抹脖子。而做父亲的通常不是闷声不响抽着烟,就是大发雷霆摔杯子摔碗,反正一会儿有老婆给收拾。 在我们家却是看不到这么一出戏,母亲向来是家里的独裁者,凡事都是她说了算,我和父亲只有服从的义务。从小到大,从我上学每一天穿什么衣服,到父亲上班打哪条领带,从晚餐吃什么到周末干什么,母亲就像一台电脑,会自动计算出最优的组合。大部分情况下,她总是对的,所以我和父亲哪怕心里曾经闪过一点反抗的小火苗,也会被母亲的一个眼神浇得无影无踪。 当母亲看到邱骞时,一眼就透过那件花费了一个月工资买的高级西装看到了他小市民的本质。我原就应该想到,哪怕我再费尽心机,也不可能瞒过母亲的眼光把一只山鸡变成一只凤凰。只是那时的我,眼里心里想的全是爱情,其他的东西,滚得越远越好。人说女人没有爱情便活不下去,那时的我一直深信不疑,只是我忘了,没有面包的爱情终究活不长久。 母亲自然深知这个道理,只是打量了邱骞一眼,便说出两个字:“不行。”语气不是很重,声音也不是很响,但在我听来,却有如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那声音震得耳膜生疼生疼。我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像被胶水堵住了喉咙,发不出半分声响。 转头去看父亲,他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没有抽烟,也没有盛怒的表情,更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从小,我便与父亲感情更为浓厚,可能是两人同时生活在母亲的“yin威”之下,彼此都有点惺惺相惜,更确切地说,都有点同情对方。我看着父亲,突然有点难过起来,一想到以后他便要独自一人面对母亲的专制,再也没有人可以与他互相分担那份压力。也许此刻的他还未想到这一点,但在日后的生活中,他必定会有此感觉。 我已经受够了母亲那种对什么都说一不二,坚决绝决的态度,我的心里,那股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与其说我是为了爱情而逃亡,或者可以说,我是为了自由而逃亡。我生平第一次学着母亲的口吻生硬地回了过去:“我嫁定他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我愣在那儿,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因为,那巴掌并未打在我的脸上,而是打在邱骞的脸上。我想,那一刻的羞辱,在他此后的人生里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提醒他,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伤害,或许也是另一种发泄。 我原以为女人的力道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剐蹭一下的感觉,却不料邱骞的脸当下便红成一片,继而肿了起来,此后的几天,我一直想尽各种方法为他消肿,却还是让那指印在他脸上留了足足一个星期。我想,那一巴掌里因为充满了母亲的怨恨与恼怒,才会这么久久地褪不下去。 就是这一巴掌,让我坚定了与邱骞结婚的信念,把最后的一丝犹豫都抛在了脑后。我像个泼妇似的与母亲争吵了起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摔了碗碟。这些都是邱骞事后告诉我的,这段争吵的记忆,不知为什么,在我的人生了消失地彻彻底底,连一抹痕迹也没留下。 邱骞说当时看我瞬间翻脸的表情,就像是把书突然翻过了一页,没想到前一页是如此平淡无奇,后一页竟可以如此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