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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不是我不帮!”还没等第二支弩/箭射出,郑钦便已经受不了了,他的脸上又是恼怒,又是不甘,又是害怕,嚷道,“陛下的督查使马上就要来了,在此期间无话兵员钱粮皆不能调动,否则便以徇私舞敝论处!你们实在是想要人,不要问我,问那督查使去!” 大央自古有律,有督查使代天子巡查四方,有先斩后奏之权,是地方官们最最畏惧的人物。像郑钦这样的二品大员自然不能说杀就杀,但按律依然要接受督查使的全盘查问,钱粮人员不得动用,以免有掩藏罪证之嫌。 “您早说嘛。”温摩这才发现郑钦一身公服穿得妥妥帖帖,显然是准备恭迎督查使,她收了雷弩,“那钱粮人员什么时候能动用?” 郑钦吹胡子瞪眼睛:“自然要等他查完。” “那他什么时候能查完?” “这我怎么知道?!”郑钦吼。 督查使极受皇帝信任,乃是肥差中的肥差,一般来说,督查进度完全看行贿程度如何,东西送得督查使满意了,大约便离查完不远了。 但也难免会出几个硬脖子的例外,这种人一板一眼,别说送东西,就是请他吃一顿饭,还要故意多些几道素菜,以免他觉得此地肥得流油,全是敛来的民脂民膏。 所以摸清督查使的底细就十分重要,但那位督查使一进入南疆就像是消失了一般,郑钦的人再没见过他的影子。 毫无疑问这是官员们最害怕的一种。 这位督查使显然是在暗中观风察事,等到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才会现身。 南疆天高皇帝远,郑钦差不多是此地的土皇帝,每年的督查使都会从他这里满载而归,同样带回京城的还有关于郑钦的一车车好话。 他太太平平当了十年督护,可不想在今年出什么乱子,因此这些日子天天兢兢业业处理公务,营造出一片清正廉明的景象。 这些事温摩大约也知道一点,年年都有人想向督查使告郑钦的状,但每一位督查使都会被郑钦哄得服服帖帖,走的时候还称兄道弟,依依不舍,状纸全都进了纸篓。 若是往年,温摩很愿意督查使好好查一查郑钦的钱袋子,但今年她只希望督查使走得越快越好,她道:“我会在这里陪公主一阵,只要能早点送走那个督查使,郑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直说。” 郑钦眼角扫一扫她,心说仡族人又凶又穷,天天喊打喊杀,银子却掏不出半两,能顶着屁用。 当然脸上还是恢复了笑容:“少族长真是通情达理,我替南疆万千百姓谢过少族长了。不过少族长可以回去等消息,一旦督查使查完,我便会好好考虑少族长的要求。” 这就是说请你走远一点,不要碍我的事,等把督查使送走,我第一件事就是扩招护卫,就算是有公主带路,也不能再放你进门。 若是换作以前,温摩说不定就真回去了,但她在京城混了一阵,对这种官样文章听得多了,当下微微一笑:“无妨,我也是南疆子民,该为南疆尽一分心力,一定会为郑大人分忧的。” 郑钦:不,你就是我的忧。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外面有护卫急急跑进来:“大人,督查使到前厅了!” 郑钦吃了一惊:“怎么不早说!”急忙一整官帽,迎出去。 “不知道来的是谁。”宜和道,“说不定我认得,到时跟他说一声,让他早一点派人给阿摩jiejie。” 温摩点点头,其实心情十分沉重。 官场上的名堂太多,如果因为这个督查使耽误了派兵,那可如何是好? “我过去看看。”温摩道。 宜和也要跟着,三个人来到前厅后头,隔着窗子只见郑钦满面堆笑,垂手躬身,一脸殷勤地答话。 窗后三个人都有点意外。 郑钦好歹是正二品,就算是回到京城,官大似他的也不多了,能让他这般卑躬屈膝的更是屈指可数。而督查使权力虽大,却只是个四品官衔,而且查完之后回到京城便会卸任,就算郑钦客气,督查使跟他平辈论交,已经是礼遇之极限了。 那位督查使大人坐在屏风后,三人在窗子外只瞧见只瞧见他的手搁在檀木椅子上,垂下一截衣袖。 袍袖深青,质地是最上等的锦缎,布料上仿佛有流转的水波纹路,上面绣着极精致的云纹,益发衬得那只手修长白皙,食指上戴着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足有鸽子蛋大小。 衣饰如此华贵,实在远超职份。 “嚣张啊,这戒指得多少钱?”陈山海直直地盯着那枚戒指流口水。 宜和冷哼一声:“你们不懂,他这是给姓郑的递话呢,没到这种成色的,郑钦都不好意思送到他跟前。我倒想看看,这是哪儿来的贪官。” 温摩盯着那只手。 那只手忽然轻轻动了一下,似是托住了腮,动作懒洋洋的,却是清雅至极。 活了两辈子,她只见过一个人的手有这么好看。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 厅上, 郑钦一脸谄媚,恨不得跪下来:“……家主大人贵步临贱地,实乃南疆之幸, 下官之幸!实在没想到家主大人竟然是这一年的督查使, 下官案牍缠身,未能早些察觉,出城迎接, 实是下官无能, 还乞家主大人恕罪。” 姜家嫡子是个傻子,这是大央上下都知道的传说, 甚至还有人说投胎到姜家当嫡子,福气太大,一般的魂魄受不了, 所以多半要有些缺憾,或是残疾, 或是傻子,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