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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梓玉不太懂宪法之类的事情,卢嵇简单翻了一下,道:“确定是两院总统制不变了啊。” 他本来没太当真,只是看徐金昆有些得意的样子,他多翻了几页。仔细看一下,卢嵇也不得不感慨,这是一部相当完整的宪法。继承了天坛宪法和临时约法的内容,但也紧跟着世界潮流,有比较明显的模仿美国宪法的痕迹。 但更重要的是,它在其中仔细的划分了国权和省权的界限,显然徐金昆这几年在预算审计方面吃了不少亏,按照新宪法实行的话,就加强了对对方的管理,在审计方面约束力也就更强了。 当中自然也提出了司法独立、新闻自由,多党制约的条文,卢嵇看的有些感慨,从十年前的天坛宪法开始,这些东西都有明文提出过,但十年间又有谁当过真呢。不过徐金昆细化了这方面的内容,或许他也有改善的决心吧。 总体来说,这部宪法的完善度和先进性,在世界范围内也可以称作优秀。 卢嵇由衷道:“很好。真的算是进了一大步。重要的就是实行问题了。” 徐金昆受了这份夸奖,道:“先有明文,实行可以慢慢做。你我都知道难,但我想最起码我要带来一点改变。喊着‘武力统一’,难免让民众感觉到恐惧,但武力统一是唯一的办法,我只是希望这部宪法颁布,也能让别人觉得我是要做正事的。” 卢嵇感慨:“十年建国,三部宪法。他们说美国百年设立宪法后百年都未能事事做到‘合法’。我只盼着,我们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对照,可以不用到百年。” 徐金昆抽了一口烟,望向窗外:“你还是年轻有心劲,我可不是个理想主义者,我只看现在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那么远的事儿,可不是我想的。” 窗子外头雨大了些,花园里不少中外来宾正在打着伞聊天,徐金昆看着徐姝戴着帽子没打伞,从走廊下头小跑过去。 克里斯汀腿上受伤才刚好没多久,她没敢穿高跟鞋,只是一身黑色套裙,黑色针织袜,金色的头发编起来用带丝带的发网固定。她给威尔斯打着伞,站在离宾客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克里斯汀小声道:“今年年末,你确定有办法?” 威尔斯道:“也不能叫办法。毕竟在中国他们很难伸手到你身上,我接到消息说今年年末可能华北会有战役,若是波及到北京,你就趁着公使被牵绊住的时候走。我一直在想办法给你定路线。你可以先去新加坡隐居一阵子,然后搭新加坡到英国的航线去英国。但英美到时候可能有协议,会帮忙找你,我建议你到时候再去西班牙之类的地方。” 克里斯汀低头道:“安排的地方靠谱么?我怎么去新加坡都是个问题。毕竟我是个洋人,就算把头发染黑了也是个走到哪儿都显眼的。” 威尔斯:“我一直忙的就是安排航船的事情。最好到时候找个也去往新加坡的中国人之类的跟你一路,能帮着你掩盖行踪。” 克里斯汀叹气:“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果我走了,你回国之后会不会被为难?” 威尔斯故作轻松的耸肩:“他们没有证据来为难我。我一直以为你不想走,难得你想离开这样的生活,那我一定帮你。好了,你在这儿歇着吧,伞给我,我要去找一下公使。” 克里斯汀把伞给他,独自一人抱臂在廊下等。 没一会儿,居然看到一女子没有打伞,夹了一本狄更斯的短篇集,从她眼前大步走过。她没在意。过了没一会儿,她又折了回来,这会儿打伞了,但手底下换了一本书,是叔本华的《作为意识与表象的世界》。这会儿已经不是夹着,而是捏在手里,把手放在胸前,有意把书名几个大字露出来似的。 克里斯汀:??? 她回想了一下,这个打扮的还像个少女的好像是徐金昆的女儿。听说徐金昆的女儿嫁的都很早,就这个死都不嫁人,还挺时髦的,会说外语会跳舞。 克里斯汀一开始还只是奇怪,过了十来分钟,这个徐家女儿居然又折了回来,这会儿手里拿了一本浮士德,端在身子侧面,仿佛是上台展示产品的礼宾小姐,慢慢悠悠仿若踱步似的从她眼前走过去了。 廊下除了克里斯汀以外没一个人,她这会儿意识到这个徐家女儿针对的是她了。 克里斯汀大概知道中国女子大多羞涩,总觉得不好开口,她看着徐家女儿的高跟鞋上都是泥,风衣都被淋湿了,实在不忍看她又去跑一趟换一本书,搭话道:“请问你是?” 徐姝一下子紧紧捏住书,跟当兵似的原地僵硬转过来,仿佛一路下来台词在心里念了千千万万遍,压根没注意到驴唇不对马嘴,说着自己的台本:“你、你也喜欢浮士德么?我读了好几遍都不太明白呢,不过我喜欢其中的精神,也喜欢那种‘现世责任感’,要自主的对自己的选择全权负责——” 克里斯汀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我没读过《浮士德》。我只是想说,你在这儿走了好几圈了,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徐姝早几年的时候还会跟一群女学生,小姐妹一起去跳舞、看电影,但这几年朋友们都嫁人了,独留她一个,她也好久没有出过门了,一时竟有些说不上来话,看克里斯汀抱臂站着,道:“我……看你没有带伞。所以,想问你需不需要借伞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