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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斯羡恍然大悟:“你是什么里正?” 村民道:“我不是!” “那你是村长?” “……不是!” “你包了这条河?” “没有!” “那你有什么资格不许我捕鱼?你既不是管事的人,又不是这条河的主人,那么说到有资格不许我捕鱼的,也就天子跟官府了吧?!” 村民又想反驳,唐斯羡记起了什么,道:“哦,我记得了,那日我去田庄找伯父,你也在场。你是唐家的人吧?我们好歹是同宗的,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这村民气的跳脚:“呸,谁承认你是同宗了?你老子早二十年就被族里除名了,你的名字也不在族谱上,所以你最好也早些滚出这里,回到歙州去!” 唐斯羡挖了挖耳朵,用可怜兮兮的语调喊:“唐氏族人仗势欺人了,仗着唐家的势,欺负弱小、可怜无助的孩子了!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她这么一喊,顿时就吸引了在田里干活的众人的注意,十几道目光投了过来,那村民更气了:“你!” 唐斯羡的话像是掐到了他的脉门,他最是害怕自己污了唐氏家族的名声,匆匆地跑回去了田里干活,还跟人解释他没有欺负唐斯羡。 看了半天热闹的女子见人散去了,也准备离开。 唐斯羡喊住了她,悄声问:“哎小姑、咳咳,小娘子,这江河真不许外村人捕鱼?” 秦浈见这人方才还十分理直气壮,这会儿怎么就泄气了呢? 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略显犹豫,道:“不曾有明文规定,不过这河段毕竟从村子地域流过,村民一般都将这儿当成村子所有。” 唐斯羡眉头一皱。 秦浈此时已经猜测到对方的身份了。 如此生面孔,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又被唐家人针对,怕就是那对姐弟里的“弟弟”。 想到这儿,她又佯装无意地提醒:“只是哪些人才算村民又如何说的准呢?村子里有不少主户,可也有四成客户。” 唐斯羡心中一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唐清满与她提过,有土地有资产的人家在官府那儿定下的户籍性质是“主户”,而没有土地又无资产,需要替人打工为生的则是“客户”。 还有一种户籍在别处,又居无定所,没有土地资产的外来户,称之为“浮客”。 她这种没有户贴的人是浮客,唐清满与唐思先姐弟的户籍在歙州休宁县,来到这儿后也是浮客。但是官府并不驱逐浮客,若是可以在此定居,户籍便能换到这里来,即使成为客户也是可以的。 当然,像她这种没有户贴的浮客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肯定要先被官府一番盘查,然后要娶或者嫁一个当地人,再等个一年才会有“身份证”。 “要如何才能成为客户呢?”唐斯羡又问。 “乡书手不是将你们的户贴记录在册了吗?只要随乡书手去衙门申办就成了。” 秦浈的话透露出了她知道唐斯羡是谁的信息,后者会心一笑,朝这个无形中散发出善意的娇弱的小姑娘道谢:“多谢小娘子。” 又问,“小娘子贵姓?” 秦浈不愿意告诉她,指了指她手里的渔网,“趁着现在没人阻挠,还是抓紧时间捕鱼吧!” 说完,她也准备去钓鱼了。 唐斯羡见她走一步路就喘口气,仿佛随时能倒地的模样,心想:“身子这么弱,也不知道戴个斗笠出门。” 不过这女子说得对,现在没人盯着她,她若想捕多点鱼,便只能趁这会儿了。 秦浈走远后,找一处有桑树遮阴的地方坐下,上了鱼饵就开始钓鱼。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唐斯羡举起手,像是将什么东西撒入了河中。 她扭头看去,远远地只看见河面鱼群争先恐后地蹿出水面,像在争夺鱼饵。 看见这一幕,她微微诧异,什么鱼饵有这样的吸引力?她刚才似乎也没瞧见唐斯羡身边有装鱼饵的瓮。 秦浈走神太久,以至于鱼饵被鱼吃完了她都没发觉,她等了许久也没见鱼线有动静,收起竿一看才发现鱼钩上的蚯蚓只有小半截了。 她也不重新上饵了,目光继续放在唐斯羡身上,看着那人将渔网往回扯,动作很是生疏僵硬,偏偏渔网里能看见不少活蹦乱跳的鱼。 秦浈离得远,不知数量,但是从唐斯羡将鱼抓进网兜里的次数来看,也该有十几条鱼,而且斤数不小。 这捕鱼的能力,看得秦浈都有些羡慕了。 莫说秦浈,唐斯羡一路走回去,饶是故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可每个看见她网兜里的鱼的人,又有几个不嫉妒的? 秦浈回去的时候听见唐思海,——刚才在阻拦唐斯羡捕鱼的村民,他忿忿不平地向别的村民告状:“一个外人,凭什么来捕我们村的鱼?里正也不管管!” 有人附和:“是呀,这鱼越捕越少,他一个外乡人跑来把我们的鱼都捕走了,我们还有什么鱼可以捕?” “走,去找他算账,赶他出村子!”唐思海怂恿道。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村民面面相觑,数了一下人头,登时就不乐意出这个头了,道:“还是去找里正吧,让里正主持公道!” 唐思海就知道这群村民怕事,人不多的话,压根就不会有那个胆量。他道:“我看见他抓了十几条大鱼,这得值几百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