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桑稚颜倒是适应良好，或者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逛一逛城市的风景了, 可她这急切的态度在两位男仆看来就是急于摆脱现在的窘况。 “斯特娜小姐请上车——” 因城中都铺着石板，路面比乡下平整多了，没有那么晃荡了，车上雕刻着罗彻斯特家族的纹章，普通的平民看到纷纷避开，不愿意惹事。 随着马车驶入了另一个区域，路上出现的行人衣着渐渐华丽了起来 ，再没有衣衫褴褛面色憔悴的贫民。 随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前，“斯特娜小姐请下车。” 在桑稚颜下车的时候，女管家玛德琳已经过来了，看到居然没有一个女仆跟着后，忙道，“斯特娜小姐，是我的疏忽，我本想着跟着您一起回帕特兰特的人是女仆，才让查尔斯去接您，没想到居然是男仆。” “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旅途劳顿，您身体不好，我让安妮带您先上去休息，等子爵和夫人回来，我再让女仆通知您。” 满含歉意的道，“因不知道小姐情况，所以没有准备好贴身女仆的人选，可能要耽误一些时间。” 虽然她说话很客气，态度也挑不出来错，可是桑稚颜从来是看结果的，女管家就是负责女眷的各种琐事，主人不去了解那就算了，她居然不知道桑稚颜身边跟着的男仆女仆，可见对她的态度。 不过初来乍到，桑稚颜维持着斯特娜文弱的人设，“好的。” “如果父亲母亲回来，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她被搀扶着上了二楼，一路浏览装潢，入目的是一派富丽堂皇，完全验证了她的猜测——之前看到那些女性的穿着和华丽的帽檐，还有一路上看到的建筑风格，她就猜测和历史上的工业革命时期开始崇尚简洁不同，这里似乎还是崇尚华丽的风格，这么一看果然是。 等进了房间，里面还是统一的装潢风格，安妮道，“您的洗漱物品已经准备好了，因不知道您的尺寸，所以您的换洗衣物并没有多准备。” “您先在这里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摇铃叫我。” 桑稚颜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见状安妮恭顺的退出了房间。等她一离开，桑稚颜立刻起身，颇有性质的研究房间里的壁纸，墙上的装饰用的油画，依旧梳妆台上精致的珠宝盒，后又到了洗漱间，拿起这个时代的洗漱用品研究了一番。 最后躺到了那个华丽松软的欧式床上，刚躺下，身体就完全凹陷了进去。 “腐败的贵族生活啊。” 她这种悠闲没有享受多久，安妮就过来敲门——子爵夫人和玛格丽特夫人逛街回来了。 玛格丽特夫人是斯特娜的大哥娶的妻子，同样出身老贵族。 桑稚颜衣服都没有换就下了楼，此时一楼已经摆满了她们的战利品，两个穿着和之前所见并无多少差别的贵妇站在中间把女仆男仆指使的团团转，看到桑稚颜，她们一愣，随后子爵夫人就尖叫一声，“亲爱的斯特娜，你怎么穿的如何破旧？这样让人看到，该让人如何议论我们？” 玛格丽特此时也蹙着眉上下打量她，看的越久，眉心蹙的越紧，她捏紧手上的羽毛扇，“斯特娜，这里是帕特兰特，就是在家中也要讲究仪表的。” 就差直白的说，这里已经不是乡下了，你怎么如此不讲究仪表？ 在乡下不闻不问几年，一路奔波回来，只有一个男仆接送，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看到了几年未见的亲人，没有半点关怀就算了，上来就是指责的口吻，真的是斯特娜，现在怕是已经委屈的哭出来了。 可在这里是桑稚颜，她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身体虚弱的少女，手不由的捂住了胸口，“抱歉，mama，我现在只有这样的衣服穿，听玛德琳太太说，我的换洗衣物还没有准备好。” “我身体不好，回来就昏睡了，直到听到mama和嫂嫂过来就迫不及待的下来了，原来还需要梳妆打扮一番吗？” 子爵夫人闻言皱眉，“你只有这样的裙子了？” 没有新准备的换洗衣物连新裙子都找不出来？她看向玛德琳太太，“你怎么做事的？” “过几日我准备带斯特娜去参加舞会，这样让她怎么参加？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准备好。” 被噎了一下的玛格丽特不由的又皱眉看了眼她，含蓄的道，“mama，我看斯特娜meimei的仪态似乎需要矫正一下。” 子爵夫人闻言也用苛刻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不满道，“斯特娜，你在乡下几年，之前的教导都忘光了吗？你是怎么站的？” 玛格丽特：“——看样子斯特娜meimei应该也不会跳现在时兴的舞步，不如一起请了教师？” “这样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舞会的事暂且不急吧。” “不然……”到时候在舞会上出丑丢脸的可是整个罗彻斯特家。 子爵夫人也想到了，拧着眉自言自语，“看来是我的疏忽……”早知道这个女儿几年不见，就变成了这样不堪入目的模样，她就该提早让她回来。 玛格丽特：“还有我听说，斯特娜meimei在城堡时闲暇时只是绣花，也没有教授她的家庭教师，是不是也该请一个？” ——虽然不强求她有多博学多才，可是如果一问三不知，那丢脸真的丢大了。 桑稚颜：“……” 很好，她还真的没有被这么挑剔嫌弃过。 她柔声道，“抱歉，mama，嫂嫂，我在乡下，并无说话的人，也无人告知我该如何做，对帕特兰特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了。” “如果我这样不妥，那就给我请个老师吧，我一定努力不让曼彻斯特家丢脸。” 子爵夫人：“你既然不知道，那你来之前不知道写封信回来？” 桑稚颜继续柔声道，“因催的急，我只来得及收拾行李，来不及写信。” ——这边根本就是匆匆来的通知，让斯特娜回来好吗！ 而且之前斯特娜写的信，根本从没有收到过回复。 可就算说的这样明白，子爵夫人也没有感觉到愧疚，对玛德琳道，“看你是怎么办事！” 玛德琳太太立刻道，“抱歉，夫人。” 倒是玛格丽特不由抬头看了眼依旧在柔柔微笑的桑稚颜，眉心不由的微微蹙起，捏着羽毛折扇的手又不自觉的用力了些。 ——居然愤怒伤心都没有，斯特娜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微笑的建议道，“——mama，在请到合适的教师之前，就让我来教导斯特娜礼仪吧。” “我对礼仪还是了解几分的。” 子爵夫人：“玛格丽特，你也太谦虚了！你可是帕特兰特的淑女典范！有你教导斯特娜，我能放心了。” 又威严的对桑稚颜道，“好好听从嫂嫂的教导，尽快学会帕特兰特的社交礼仪知道吗？” “只有这样，我才好带你去参加舞会。” “只有参加舞会，在舞会上表现不失礼，你的婚事才能尽快定下知道吗？” 短短时间内，桑稚颜已经摸清楚了这位子爵夫人的性格，所以一个磕绊都没有打，干脆点头应了下来，又对玛格丽特道，“那就劳烦嫂嫂了。” …… 这个时代，虽然贵族少女不需要去上学，可是要学的课程并不少，因斯特娜的人设是“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少女”，玛格丽特为了让她尽快适应帕特兰特的节奏，课程安排的满满的，面对这些，桑稚颜全盘接了下来，没有一点疑义，在训练仪态时，无论玛格丽特怎么挑剔，她也没有疑义。 让玛格丽特不由的怀疑起了之前的猜测，似不经意的道，“斯特娜，如果有哪里觉得不好，都可以告诉我。” “我似乎都没有看到你生气的模样，虽然我们要保持仪态，可是情绪不必如此压抑。” 桑稚颜轻声道，“嫂嫂，我身体不适，医生建议我尽量平稳情绪，不要大喜大怒。” 第60章 桑稚颜为了尽快去见识下这个世界的舞会, 努力的配合玛格丽特，可又为了不露出马脚，不得不刻意放慢速度, 放到一个不让人起疑的速度，幸好为了尽可能把她短时间内装扮的花团锦簇，她们给她找来了许多书，有诗歌，有话剧, 还有一些学过的物理化学等知识，完全可以让她打发时间。 玛格丽特本来对桑稚颜的说法半信半疑，既然只是为了自己的病要控制情绪, 为什么眼中也没有什么痛苦之色？可很快被她的表现迷惑，她确实很认真刻苦，而且整日待在屋子里, 学习那些艰涩的知识，没有一点要惹事的意思。 ——要知道她拿过去的书她自己都不一定能看懂！ 她也不相信桑稚颜能看得懂, 看不懂也没有质疑。 玛格丽特有点相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玛格丽特去跟子爵夫人进言了——她觉得斯特娜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个贵族小姐该有东西，可以去舞会上见识见识了, 正好社交季快要来了。 子爵夫人显然相信她的判断, 难得对斯特娜夸赞了一句，“玛格丽特说你近日大有进步，做的不错。” “但是不能骄傲自满，在舞会上要小心谨慎知道吗？” 语气严厉，“绝不能让罗彻斯特家族因你蒙羞。” 桑稚颜维持着仪态，脖颈不动，只有头轻轻点了点, 若是手上再拿一把折扇挡住下半张脸，看着和在怕格兰特长大的贵族小姐没有什么分别了。 子爵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到了舞会这一天，整个子爵府都忙碌了起来，所有人跑上跑下为参加宴会的主人准备一切。 三个女仆服侍桑稚颜穿衣，总共有四层，最里面是内衣，再后面是束身衣，已经升为她贴身女仆的安妮道，“斯特娜小姐，请您吸气，再吸气……”这是再给她穿束身衣，让她的腰肢显得盈盈一握。 斯特娜绝不是丰满的人，相反的因为常年体弱，极为瘦弱，浑身上下见不了几两rou，可是穿束身衣时，桑稚颜仍旧感觉到了迄今最折磨的痛苦，这简直是要把她的内脏全都挤到了一块去！ ——难道历史上的欧洲有那么多的女人死在这上面！内脏都变形了！ 勉强穿上了束身衣，接着是礼服内衬，再接着是最外面的礼服，这是最新的礼服款式，上面满是刺绣，蕾丝，袖子只到手肘那，刚好再带一双白色的蕾丝手套，头发也要整理，帽子是一定要佩戴，香水也要喷洒。 整整折腾了三个小时，才算完成了梳妆打扮这一步骤，等桑稚颜再照镜子时，镜子里呈现的已经是一个标准的贵族少女了，她有金如朝阳的卷发，漂亮幽深的紫色眼睛，腰肢纤细的宛如可以一折就断，站姿优雅得体，脸上是因呼吸不畅而产生了薄红，如害羞一般。 安妮恭维道，“斯特娜小姐今天一定会成为今晚的焦点。”斯特娜的jiejie曾经是帕特兰特知名美人，斯特娜和她一母同胞，底子自然也不差，如今一打扮，不是艳光四射的美人，可也有一番风情。 加上她初次出现在社交圈，必定会引来各方评估的视线。 从这方面看，那也没有错。 而被恭维桑稚颜现在只感觉腰腹部的被勒紧的痛苦，每呼吸一次就感觉胸肺隐隐作疼，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是如之前一样轻轻点了点头，而这幅模样，又给她增添了几分高傲的气质。 完全看不出曾经在乡下几年的拘谨。 子爵夫人显然对此十分的满意，再次为玛格丽特的成果表示了赞许，“对，就是这样。”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斯特娜。” “这是你第一次出现在社交界，肯定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遇到不懂的话题就这样知道吗？不要说自己不懂，也不要多说在乡下的生活。” 看桑稚颜乖巧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无事了，那就先下去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这辆马车可比桑稚颜之前乘坐的那一架来的豪华多了，不但雕刻着罗彻斯特的家族纹章，还点缀着许多装饰，喷洒了香水，拉车的马健壮英武，坐上马车颠簸感也极少，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贵族的特殊。 等她们到了地方，地上早就铺好了红色的地毯，女仆替她们递上请帖，恭请她们进去。 待她们刚刚进入宴会厅，就无数穿着华丽舞裙的贵妇和贵族小姐拿着折扇，相互点头致意，隔着折扇说着最近帕特兰特发生的趣事，一种奢华靡丽感扑面而来。 子爵夫人和玛格丽特显然是这种宴会的常客，她们刚一出现，就不断有人和她们打招呼，眼睛克制的从她身上一掠而过。 桑稚颜知道，这是玛格丽特教给她的社交礼仪之一——遇到陌生的面孔，在引路人没有开口的情况下，不得主动开口，不然就是失礼。 而在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后，子爵夫人才用一种骄傲的口气道，“这是斯特娜，我的小女儿。” “慈爱”的看向桑稚颜，“之前身体不适，一直在城堡养病，近日大好了，就接她回来。” 在她介绍完，其他人如同被卸下了无形的桎梏。 各种赞美纷至沓来。 “真是个标致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