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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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荇继续道:“太医为太子妃开得方子固然好,但药性却也只能算是温厚。平日喝自是保胎安神的,但若到了临盆之际,太子妃的体质又偏虚,若还只是喝药性温补的安胎药,生产时恐会出力费劲。” 话落,容晞一贯娇美的脸在看向周荇时,却多了几分审视。 丹香这时道:“主子喝太医的药喝了这么久,身子从未出过问题,纵是前阵子动了些胎气,但主子当夜便饮了太医的药,次日也恢复了过来。这药虽说只可谓是温厚,但主子喝了这么久,已然熟悉了它的药性,怎可到现在临时换药方?” 周荇重重地眨了眨眼,听着丹香略有些咄咄逼人的言语,忙对容晞解释道:“奴婢…也只是将心中的担忧同太子妃和盘说出,并没有旁的心思。也…并未提过换药这二字,丹香姑娘…误会奴婢了。” 这话表面上是在乞求容晞的谅解和丹香的理解,实际却是在暗指丹香身为容晞身侧的大宫女,却不肯容她这个新人。 容晞做了宫女那么久,之前在俞昭容身侧做事时,便是后来者居上,地位甚至越过了俞昭容从母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所以对这些下人的想法,都看得门清。 丹香没再多言语,她知道容晞的心思,说不忌惮周荇是假的。 可她却也想,只要这周荇真能为主子做实事,那周荇留在容晞的身侧,地位纵是会越过她去,她也认。 周荇却微垂着首,暗觉太子妃容氏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她身侧的大宫女丹香亦是个眼明的人。 她八成,是没有机会在她的吃食和汤药中动手脚了。 容晞语气一贯温柔,对周荇道:“这安胎药是不能换,但周司医的忧虑也不无道理。” 周荇听罢,心中突地生出了主意。 反正淑妃的想法,便是让太子妃生不下来孩子,只要她不能顺利生产便成。 那也不一定非要这时,就让她的身子出岔子。 周荇又道:“…奴婢多谢太子妃理解,只是,奴婢伺候太子妃良久,却从未为您做过实事。奴婢是会接生的,若太子妃不信任宫中的稳婆,可以让奴婢在旁帮衬。女子生育时,若有个熟悉的人在侧,也不会过于紧张。” 容晞面色无波,并没立即应下周荇的请求。 待周荇眸色复杂地离开东宫后,容晞问向丹香:“周司医平日话不多,让她来此诊脉时,一般也只会说脉象,从不多言,怎的今日却主动开始邀功了?” 丹香垂首,恭敬地回道:“奴婢…觉得那周司医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态度却有些过于殷勤了。不过,她邀功也如常理,主子这一月对她是否留用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她若想留在主子身侧,便总得做件对主子有用的事,殷勤些…也正常。” 容晞淡哂,见丹香的语气越来越低,便用纤手握住了丹香的小手,柔声道:“你放心,谁来,地位都越不过你去。” 这话疏解了丹香近日在心中积压的委屈,她乌黑的圆眼登时就落了几滴泪,见自己失态赶忙又从袖中抽出了块帕子,为自己拭了拭。 丹香有些赧然,回道:“奴婢…奴婢没有吃那医女的醋,只是为主子着想而已。” 一旁的小宫女见丹香如此,皆都掩帕而笑。 容晞嗓音又柔了几分,绝色的面容也失了笑,对丹香道:“我知道,你都是在替我着想。” 这头丹香被小宫女揶揄着,好不容易转泣为笑。 蓦地,殿中的氛围登时压抑冷沉了几分。 ——“……殿下万安。” 一众宫女见慕淮归宫,纷纷将面上的笑容急敛,就像见了阎罗似的,表情都绷得紧紧的。 容晞见慕淮归宫,也要扶着腰侧,准备起身向他问安。 慕淮却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行径。 他今日穿着荼白的斓衫,明明是副极清隽雅致的扮相,气质却丝毫未显温润,仍是副威仪冷肃的模样。 他负手进殿,用那双深邃凉薄的眼瞥了下面带泪辙的丹香,低声命道:“都出去。” 一众宫人如获大赦,纷纷快步离了偏殿这处。 徒留容晞一人坐在罗汉床处,不知所措。 慕淮已经走近了她,容晞的美目却是微闪。 这男人今日怎么又这么早就回宫了? 快要黏死她了。 第64章 路痴(二更) 罗汉床上的美人身着藕荷色的丝制宫衣,肌肤细腻似新雪,乌发只单用玉兰簪半绾着, 瞧着温驯又柔美。 慕淮最喜欢容晞穿这种颜色的衣物,本身她生得就娇美,一穿这种浅淡的粉色, 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让人想要将其采撷于手。 虽说现下这女人怀了身孕,肚子也是滚圆的,可她身上却总有种独属于少女的纯情和娇憨, 让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只是这女人肚子愈大, 脾气也是渐长, 以往那双盈盈的美目总是含雾含水的。 如今,却总是存着些许的愠色。 慕淮在罗汉床侧坐定后, 便将薄愠的小孕妇抱在了身上,她身子温软又泛着馨香,让他一抱, 就再不想松手。 容晞用小手推了推男人, 却也没做太多的挣扎之举。 男人身上泛着银丹草的清冽和龙涎香的松远之香,闻着让人心中安沉又醺然。 容晞渐渐阖上了双目。 慕淮低首,与她精致挺.翘的鼻尖相触,轻轻地蹭了蹭。 他低声命道:“睁开眼,看着孤。” 容晞只得依言睁开了双目,男人那双深邃好看的眼正凝睇着她, 微粝修长的手也覆住了她纤白的手, 与她十指相扣。 容晞的双颊渐渐染上了绯红。 她竟是忘了, 慕淮是个没爱好的人。 如现在这般,像抚.弄猫儿似的抚.弄她,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趣味。 怀中女人的表现算是近日最乖顺的一次,慕淮看她看得心情甚悦,又微微俯身,用唇啄她薄薄的眼皮。 容晞怀着身子,比往常要敏.感许多,经不住慕淮这样的撩.拨,张口讲话时,嗓音比以往听着更娇了,她喃声问道:“…这大伏日的,夫君还这样抱着妾身,不觉得热吗?” 慕淮低声回她:“孤不热。” 容晞细声细气地道:“可妾身觉得热…求夫君松开些。” 慕淮嗓音低醇,道了声:“好。” 虽说将女人松开了几分,却仍不让她离开他的身上。 他深嗅着女人身上清甜好闻的淡淡奶香,沉沦的模样又像瘾.者嗅罂.粟,又像是鲛鲨闻见了血腥味,那双墨眸也渐变得幽深了许多。 慕淮每每用这种眼神看她,容晞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的。 自太医说要让二人戒了房.事后,近日这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捕猎者看猎物的眼神似的,随时都像想将她吃了的模样。 现下二人什么法子都不用了,慕淮终日便强忍着。 容晞也不知,这男人的意志力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她无奈抿唇,又细声问他:“…夫君这几日总跟妾身黏在一处,不腻吗?” 慕淮莞尔,嗓音温淡道:“孤同晞儿新婚燕尔,哪里会腻?” 容晞美目微转,心尖虽如被蜜淋,却觉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暧.昧,她忙岔开了话题,耐着唇边渐冉的笑意,又对男人道:“夫君,妾身提前命宫人为你镇好了鲜果,天气炎热,你吃一些。” 慕淮看出了她的心思,面上无奈,道:“小骗子,那些鲜果不是给孤备的,是给慕娆备的罢?” 容晞眼神闪躲着,她避着男人愈发灼人的视线,扬声唤宫人将珐琅掐丝冰鉴中的鲜果端到了檀木小案上。 宫人们也端来了专给她吃的常温鲜果。 慕淮却没用这些,反倒是用长指捻着樱桃,往她嘴中送。 容晞不时掀眸观察着男人享受且愉悦的神情。 她有时怀疑,慕淮经常会将她当成是自己的一个玩宠,每每如现在这样喂她食物时,就跟主人喂养雀鸟似的,就喜欢看她嗷嗷待哺的模样。 慕淮眉目疏朗,看着怀中小娇莺微湿的小嘴不时地含上他的手指,那樱桃酡红的汁液亦在她唇角旁残存着。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将她精巧且白皙的下巴上的樱桃汁液吃进了肚子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当她肚子瘪回去时,该怎么吃她了。 慕淮的呼吸渐变得深重,他怕事态失控,不敢再多想下去。 便嗓音微哑地随意寻了个话题,问道:“孤适才进殿,观你身侧的大宫女好像哭了,怎么回事?” 容晞的舌齿之间还存着樱桃沁人的甜腻味道,她对慕淮解释道:“没什么,丹香虽做事稳重,亦有能力,却也只是个岁数尚小的小姑娘,适才只是流露了些女子心性罢了。” 慕淮又道:“因何而哭,总得有个缘由。” 容晞回想着适才的事,也在心中一直忖着,便如实答:“前阵子妾身寻的医女说会接生,想在生产那日去产房帮帮妾身,这之前,这医女说妾身体格瘦弱,怕生养困难。又说太医的药只是温厚,丹香便说了她几句。” 慕淮原本双目微垂,神情有些慵懒。 听到容晞说周荇主动请缨,要帮她接生这事后,神智恢复了清明,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妇人生子,往往都要在鬼门关处走上一遭。 为容晞接生之事,是大事。 万万不可疏忽半分。 慕淮一早便派人寻来了最有经验的稳婆,且让人查好了她们的底细,亦派人盯着这些稳婆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保证容晞生子时万无一失。 母子一定都要平平安安。 他的晞儿怀胎八月,很是辛苦。 他不希望她生子时再遭罪。 慕淮低首亲了下容晞的额头,又低声问她:“那医女的底细,你可有查过?不管她清不清白,孤都不许她替你接生。” 容晞颔首,回道:“妾身也是这么想的,虽说那医女急于邀功,想留在妾身身侧做事,但让她接生一事,妾身是不放心的。” 慕淮隐约记起,容晞曾跟他提过,这个周氏医女是死去的叶云岚的好友。 他觉这事蹊跷,不禁锋眉微蹙:“孤记得你曾说过,那周氏医女是叶云岚的好友,既是叶云岚的好友,那你从前跟她相熟吗?” 容晞听罢,眉目亦微颦了起来。 她回道:“妾身对她的名字有印象,听云岚提过,却并不相熟,甚至之前都没见过她。” 话落,容晞回想起上次去尚药局的事,觉得周荇的出现太过巧合。 再结合着今日她的反常举动,容晞原本还有些微懵迷离的神情登时变得警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