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阴定休出世,万魔回避!
王崇在放声大哭,邀月亦是泪眼婆娑,她心头知道,此时的这位“弟弟”,心头得有多么“悲痛”。 被掌教演庆真君逼迫,叛了师门! 这种事儿,换了邀月只怕也是痛不欲生,难过的无以复加! 邀月轻轻走到王崇身边,把这位“弟弟”揽入怀中,王崇的悲戚,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更加痛彻。 邀月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纤腰就被王崇反手抱住,死死都不肯撒开。 过的良久,金母元君的声音,才幽幽响起,说道:“世上事,本就难以两全,我许你三次出手,为云台山挡灾!” 元君之尊,非同小可,诺言一出,天地都生出震动! 王崇心头惶恐,根本无言以对,演天珠却送了一道凉意出来,忿忿不平的骂道:居然给九烟那混账东西占了便宜!好生可恼…… 王崇是真的怕了! 他出身天心观,就连开派的老祖,也不过是个大衍,还为了修成大衍,把自己弄成了残废,只能在棺材里苟延残喘,见不得天日。 王崇那时候,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修成天罡境,能够一口气,浮空十丈,举手抬足,有罡气伴身,就已经是人生极限。 后来他因为修成了五识魔卷的末那识和多罗识,被门中点选,要卧底峨眉,王崇只以为自己死了。 峨眉是何等庞然大物! 他区区一个天心观弟子,想要混入峨眉,还窃取功法宝贝,怎能成功?只怕还不等踏入峨眉山,就被峨眉的长老识破,当场诛杀。 再后来,他终于混入峨眉,也不是没有心思活泛。 那时候的王崇,只觉得自己能够窃得一部,诸如《少阳真诀》之类的功法,修成大衍剑仙,跑去海外做个逍遥散修,已经是平生极致…… 现在呢? 王崇手握甚多玄功秘法,就连天下排名可入前十的飞剑都有两口,不提本身修为,人妖相化之术更能让他有金丹境的修为。 金丹境!放在任何一家门派,都是仙道宗师一流,就算峨眉,诸如玄鹤这等长老,也不过才如此修为。 王崇当时只想着,这辈子已经没得遗憾。 被峨眉,毒龙寺,逍遥府追杀,他也不甚怨悔。 如是一辈子在天心观,哪里有如此风光?就算被峨眉,毒龙寺,逍遥府的人抓了,当场杀死,总算也品尝过金丹境的滋味,曾经出入青冥,也曾飘摇御风…… 纵然死了,也是值了! 王崇自负胆大,纵然生死一线,连场大战,也不曾有过惧色! 但如今…… 他是真的心头恐惧,怨生无名。 王崇紧紧搂住邀月夫人的纤腰,感受的不是温香暖玉在怀,而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是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根稻草,最后会不会化为利刃,把他“一剑诛心”。 金母元君许诺,出手三次,替云台山挡灾,又跟他王崇有什么关系? 王崇心头惶然不减,但却不能不做反应,他忍住了悲戚,双手伏地,哽咽难言,说道:“季……观鹰,谢过元君,只是此恩难报,此憾难消,还请元君指点前路。” 金母元君沉默了良久,这才叹息一声,说道:“演庆师兄收了你为徒儿,过几日,你就去他那边学道吧!邀月这边,你可以随时过来,修行上有甚疑难,可与邀月一起,向我讨教。” “演庆师兄精通先天玄指演命术,阴定休老道飞升,他便是时间推算的第一人,有他替你遮掩,你只要运功改换骨骼样貌,除非是峨眉的回仙镜,什么都不必顾忌。” “从今日起,过去种种,如烟花朝露,未来种种,便是新生。安心做我吞海玄宗的掌教弟子吧!” 王崇沉默不言,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今后下场如何,道君的弟子,岂是好做? 邀月夫人亲手扶起了王崇,素手轻挽衣袖,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今次是jiejie对不起你!” 王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是我自愿,并不是jiejie……” 说到这里,王崇强行压下了心头的一切恐慌,硬起了心肠,冲着虚空八拜,算是谢过了金母元君的允诺,以及指点迷津。 八拜之后,王崇便对邀月说道:“我欲闭关三日,凝定道心,还请jiejie借我凌虚葫芦的洞府小住。” 邀月夫人大是怜惜,答道:“还说什么借用,jiejie与你还分什么彼此。” 邀月把腰间的黄皮葫芦一抖,把王崇收了进去,她知道王崇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便把黄皮葫芦仍旧挂在腰间,也拜谢过自己的师尊。 金母元君没得再说话,神识已然退去。 王崇登上了摘星楼,静坐了半日,这才想道:“明日该去拜见演庆真君,学习山海经了。” 他念头才起,心海中就浮现出了八篇法诀,不由得心头骇然,这才知道,演庆真君早就施展通天法力,把八篇山海经种入了心海。 山海经一山一海一重境界! 八篇山海经,对应从炼气到化道八重道家修行,直指道君至境,是天下间,最没有瓶颈的功法。 但此法也有一个绝大缺陷,那就是修为进境,缓慢的令人发指,明明道法之流,却比上古气法,进境还要更慢几分。 就说入门的第一重境界:翠微灵山,三潭印海! 寻常道家炼气之术,道法之流,若是弟子天资横溢,不过数月便可修成第一重炼气境界,但饶是一等一的天才,修行此法,也要七八年光阴,绝无可能一步登天。 至于第二重境界:小重山,如月海! 更是需要三四十年光阴,要知道,就算凡俗的先天武学,也不见得需要如此漫长光阴,诸如峨眉心法,更有可能在数月时光,就炼气胎元大成,远远把修行此法的吞海玄宗弟子甩的尘尾都吃不着。 至于第三重境界,更是匪夷所思,须得三百年以上的苦功,寻常修道之人,寿元尽了,都未必修炼的成。 所以此法纵然全无瓶颈,却也没几个吞海玄宗弟子修行,最多有人为了扎稳根基,修炼前两篇。 此法用来扎根基,为天下第一稳固,而且心法中正平和,可以专修任何法门,亦可与任何法门兼修,不相冲突,各派道门,没有任何一门功法可堪比拟。 只是第三篇以上,那是真没有几人愿意苦持修行了,最多也就是兼修,吞海玄宗内有记录修行此法至第三篇,历代弟子加起来,也不过一二十人。 要知道吞海玄宗可不是峨眉那种人丁稀冷的门派,足足有数万弟子,弟子之众,甚至不输给逍遥府。 王崇惊讶过后,心头又复微微一愣,因为他有一种,极端熟悉的感觉。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寒意。 “当初我修习小无相剑诀,也是这般感觉,这门功法简直与我是天造地设……” 王崇一字一句,把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只是演天珠却并没有出现,又是无赖一般的沉寂。 王崇咬了咬牙,更不迟疑,潜运山海经的法门,体内便有层层天地元气生出。 演庆真君就如当初的令苏尔,把他的功力全数粉碎,化为了至精至纯的天地元气,只是功力更高,法力更为精妙,转化天地元气,亦最少损耗。 换做旁人,此举也不过节省一些修行的苦功罢了,并不能让山海经这等修持天下第一艰辛的功法,快上多少,但对王崇来说,此举不啻给他开了一道通天之路。 山海经果然如传闻的一般,绝无丝毫瓶颈。 王崇只把第一篇心法修行了一半,识海中就有一座灵山,隐约浮现,不住的吞吸,把他体内的天地元气就耗尽一空。 能够让王崇道入天罡的浑厚真气,修行山海经,连第一篇都修行不成。 若是换过旁人,此时除了苦苦修行,以时光磨耗,提升修为,再无他法。 王崇却毫不迟疑,把天地之窍内的天地元气抽取,化为了山海经的正宗心法。 得了如此浑厚的天地元气关注,顷刻之后,在王崇的识海中,一座具体而微的山峰,就凝练如真! 翠微灵山便此成型! 翠微灵山一成,不但能吞吐海量真气,亦能吞吐玄机,修行山海经的修士,若是跟人斗法,这座翠微灵山,就能源源不绝的提供真气。 只要不能一击将之杀了,修行山海经的修士,就能把天下间任何敌人,生生磨耗死。 王崇也没想到,这门心法在真气雄浑上,比令苏尔所传的七二炼形术,更胜出十倍。 七二炼形术有几分上古气法的痕迹,还要讲究淬炼筋骨,山海经却有几分上古神法的痕迹,以翠微灵山,代替经脉,储存真气。 山海无尽,修行山海经有成的吞海玄宗弟子,真气亦复比其他门派的弟子,要浑厚数倍,甚至比京吞海这等大妖,都不输逊分毫。 翠微灵山一成,山海真气就从翠微灵山流泄而出,须臾间就把奇经八脉贯通。 王崇更不犹豫,继续抽取天地之窍中的元气,数个时辰之后,他五处天地之窍中,已经再无半分天地元气,但三潭印海,却也已经修成了。 一山一海,悬浮在识海之中,山海真气汩汩,不旋踵亦把十二正经悉数通畅。 王崇有过数十次,重修功力的经验,毫不迟疑,就把翠微灵山,三潭印海,在天地元气潮汐中浮现。 无穷天地元气,滚滚而来,王崇也一蹴而就,突破炼气,臻至胎元之境。 只是一日功夫,就把山海经修成第一篇,堪称吞海玄宗,古往今来第一! 尽管有些取巧,也是极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儿,但王崇只有苦笑,他也没有想到,山海经居然有如此之难,他突破胎元,就已经潜力垂尽,竟然无法再度突破。 要知道,他之前只要一门心法突破,不管转换为任何一门功法,都能轻易修至相应境界。 比如他修炼七二炼形术,十二兽形诀突破了天罡,改换元阳剑诀,小无相剑诀,又或者雷霆玉经,虽然功力高低,有些起伏,但境界也不会改易。 王崇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境界”倒退的一日。 他长叹一声,也只能作罢,修行之事,毕竟取巧不得。 王崇修成第一篇山海经,在凌虚葫芦内,又呆了一日,一方面是打磨真气,稳固修为,一方面也是调整心情,这才扣动镜光,让邀月夫人放他出来。 王崇本拟,自己离开了凌虚葫芦,第一个必然是见到邀月夫人,没想到双眼睁开,却是无尽云海。 一个高高瘦瘦,带着高冠的道人,正站在云海上,背对着他,语气平淡,并无半分起伏的说道:“你居然能在三日内,炼成翠微灵山,三潭印海,真个了不起!” 王崇心头大骇,急忙按住恐慌,拜倒在云海上,叫道:“师父!” 演庆真君沉默了良久,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门下共收过几个徒儿?” 王崇心头古怪,答道:“我是第二十九个徒儿,师父自然是收了二十九个!” 演庆真君哈哈一声,但语气中殊无欢愉之意,反而有几分肃消清冷,听了便叫人有一股奇异的难过,涌上心头。 “我平生一共收过七百八十三个的徒儿……” 王崇心头一寒,不敢答话,演庆真君继续自言自语道:“你可知道为师修道多久了?” 王崇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 演庆真君淡淡的说道:“为师已经修道三千七百年。我收下许多徒儿,亲手教导他们吞海玄宗道法,也亲眼看着他们修行遇到瓶颈,数十年,数百年没有寸进,一个一个慢慢老死……” “你可知道,那是何等凄凉?” “你大师兄是我第一百六十个徒儿,随我入门修道已经有一千七百年,比峨眉老祖阴定休入道还早四百年。但是……他却没有阴老道那般机缘,强行突破太乙不死之境,却落得如今下场。” “我也只是……想要救一救他,就算不要面皮,没得道君的气度,可又算得什么?” “只是我纵然推算之术,仅次与阴老道,终究不如贼老天,还是算它不过。” 王崇心头骇然,又复生出一股凉意,就算在魔门,也没有几人敢咒骂天地,演庆真君居然把老天的前面,加一个贼字,心头一股怨毒,实是充塞天地,就算他也生出了感同身受的凄凉。 就算是道君之尊,也没法保住亲近的人,这种感觉…… 无由来解! 演庆真君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我有时候,真的羡慕阴老道!他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是道君,他飞升了,我还是道君。他收下了二十九个徒弟,除了十二弟子为人所杀,飞升的时候,亲手收的徒弟们,还整整齐齐,剩下了二十八个!老道我真想起剑杀上峨眉,把阴老道的徒子徒孙,杀一个干干净净,让峨眉山,五灵仙府白茫茫一片,好生清净!” 演庆真君似乎情绪激动,但语气仍旧平平淡淡,殊无半点起伏。 王崇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说道:“徒儿必然不让师父失望,再有如此难过。” 演庆真君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看着那么多徒儿,一一老死,死到第三四百个的时候,老道早就习惯,再不会难过了。如今除了这个跟随我超过千年的大徒儿,其余弟子,比如你,与我眼中就跟寻常猫狗也差不多。” 王崇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沉默不语。 演庆真君忽然话锋一转,淡淡说道:“前些时候,逍遥府都天烈火炼峨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在瞧看。只可惜,清虚元妙真君终究还是要脸,只让那些小玩意去胡闹,并没有亲自出手。若是换了我,一定是亲自杀上峨眉,什么狗屁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我一掌就拍碎了……” 王崇弱弱的插了一句:“师尊也不必如此气恼!” 演庆真君冷喝道:“你道为师只是气恼吗?当年阴老道号称:阴定休出世,万魔回避!狗屁!他辟的都是魔门吗?当年阴老道想练九烈擒龙剑,听说逍遥府收藏了一块太阳真精,我这里还有天外神铁,就先后登门讨要……” “他逼得清虚元妙真君和南极元君一起出手,生生一剑挑了两人,扫的清虚元妙真君颜面尽丧,不但乖乖送出了太阳真精,还派出门下五百弟子帮阴定休烧火,让他炼成了这口峨眉的镇派飞剑。” “他跑来我这里,连口都不用开,为师就把东西乖乖奉上,我是愿意的吗?老子是打不过那王八蛋!” “人人都觉得,阴定休交游广阔,他交游广阔个屁,他那是欺压良善,把正魔各派的库房,当成自己家里一般,肆意索取!就连九渊,还号称什么魔门最古老者,修道八千年……阴定休上门讨个什么东西,他都不敢不给!” “当真他么的,好大的威风!” “清虚元妙真君怎么就那般顾忌脸面,派出大御史姜玉伯去,弄死峨眉山上那群小王八!该有多痛快。” 王崇脑海中浮现出来,一群“小王八”,什么白云,玄德,玄鹤……忽然就觉得,这个师父真的好生有趣。 演庆真君骂了一通,这才转入了正题,说道:“入我门下,就算是被为师权当个猫儿狗儿,也不希望你只会老死!此番叫你来,就是给你一个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