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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金玉急忙稳住脚步, 扶着他,问道:“怎么了?我听你们好像有些争执, 可也听不清说了什么。”毕竟是他们亲兄弟的事,也都是两个成人了,洛金玉虽然担心,还是不便进去插嘴。 沈无疾紧紧抱住他,埋着脸抽泣道:“咱家就说,平白无故怎么就多了个哥哥,咱家一个阉人, 族谱里写了都蒙羞的……” 洛金玉忙道:“你不要这么说,师哥和先生绝不会有这样想法。” “呜。”沈无疾哽咽道,“你才没这样想法,谁知道人心险恶,哪能都和你一样……你师哥刚刚就说,他是咱家的哥,就断得咱家的命。” 洛金玉皱眉:“他怎么可能这么说,你一定是听岔了,或是又胡思乱想。” 沈无疾见这谗言无效,眼珠子滴溜一转,道:“咱家的命不就是你吗,他不让咱家和你成亲,不就是断咱家的命?咱家难道想错了吗?是你非得缠着咱家成亲的,咱家本来没那心思的……如今咱家死心塌地的要从了你,又来说不行,咱家除了死,还有脸活着吗?都要骂咱家是弃夫的,没人要的笑话。呜呜……咱家这薄脸皮,哪儿受得了这流言蜚语……倒不如死了干净。” 洛金玉:“……” 他无措地半搂着怀中的沈无疾,抬眼看追过来的明庐,正要说话,沈无疾耳朵悄然一动,突然嗷了一声,抖着身子叫道:“本想着多个亲人吧,不料却是个想咱家死的!咱家那时候才几岁啊,一个人从河南到京城,路上被欺负,捡个发霉的馒头都要被人抢,还打咱家。寒冬腊月,雪比咱家都要高了,咱家就躺在那等死。好容易被人救了,却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把咱家就给阉了!” 洛金玉:“……” 明庐:“……” 沈无疾嚎道:“算什么哥哥!好意思要什么弟弟!他弟弟被阉的时候他在哪!他忙着风流快活呢!” 洛金玉欲言又止:算年纪,那时候师哥还被先生追着读书,倒也还没开始风流快活…… 再一看,明庐面露痛苦,双眼通红,低声道:“月儿……” 洛金玉:“……” 沈无疾听到明庐声音,却也不理,继续嚎:“我这一辈子就娶你这一件事儿是能快活的了,他也不让……那屋子真黑啊!阴森森的,还冷,外头过着年,人家哥哥带着弟弟,买炮仗玩,咱家就被绑在那黑屋子里,听着他们磨刀,叫也叫不出来,嘴被臭抹布堵着,吐都吐不出来……” “月儿!”明庐的心都要裂开了,顾不上许多,三两步过来,将沈无疾从洛金玉怀中“抢”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哑声道,“是哥哥不好,让你受这些苦,是哥哥没照顾好你。” 洛金玉欲言又止。 沈无疾佯作拼命挣扎,自然挣扎不开,就躺在明庐怀里捶胸顿足,埋怨道:“你现在又要咱家的命!你算什么哥哥!配有什么弟弟!” “是,我是不算!”明庐也哽咽道,“但如今我找回了你,日后绝不叫你再受委屈,你……你原谅哥哥。” 沈无疾猛地停住了哭,抬头看明庐,脸上半点泪也没有,神色清明、口齿清晰道:“那咱家要和金玉成亲。” 明庐:“……” 他艰难道,“唯独这个……” 沈无疾立刻推开他,往身后地上一躺,双眼怔怔地望着房梁,呐呐道:“那屋子可真黑啊……真冷……” 明庐:“……” 洛金玉欲言又止。 “外头还在过年,人家哥哥带着弟弟……”沈无疾生无可恋道,“咱家听着磨刀声……” “……” 傻子也知道这厮是在故意闹! 明庐忽然想把这家伙抓起来揍一顿,就像平时揍别人那样。 可这人偏偏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他的小月儿…… 明庐甚至心想,若当年自己与爹再用心寻找一番,或者灭门时,自己一直和月儿待在一起,是不是月儿也不必受后来那些苦?自己与爹虽然也隐姓埋名地躲避曹贼追杀,可到底没受过太大的难,寻了地方安顿下来后,过着和许多人无异的平静生活,最大的难关不过是爹不让自己习武,可照儿却…… 明庐想起何方舟说的那些关于沈无疾的过往,心如刀绞。可再一看地上还在碎碎念的无赖…… 这一脸讨打的死太监为什么会是我那乖巧可爱的月儿?! 明庐用力攥拳,咬牙切齿,忍耐打人的冲动。 沈无疾见他许久没有反应,蹬了一下腿,吸引他的注意力,继续凄惨道:“那屋子好冷啊,三天三夜,没有一滴水喝,人家哥哥带着弟弟……” 砰的一声。 洛金玉吓了一跳,急忙抓着地上赖皮的沈无疾往自己这边藏,又去看一拳将门打破的明庐:“师哥……” 明庐红着眼,咬着牙,瞪了沈无疾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洛金玉叹了声气,不赞同地看沈无疾,斥道:“你胡闹也有个界限,师哥当年并非刻意丢下你,他自己也是被别人救走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你却一而再的拿这事戳他痛处,这是你的错。” 沈无疾默然片刻,从地上爬起来,盘膝而坐,垂眸道:“那又如何,他还戳咱家的痛处呢,咱家也没说什么。” 洛金玉一怔。 沈无疾竟含着恨意,道:“凭什么咱家被阉了,他却好端端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