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山河恸之龙眷在线阅读 - 第123页

第123页

    云德站在殿门的屏风处,看着寝殿内的这一幕,神色莫名苦涩。

    福全到没有云德的这份苦涩,他看着皇帝陛下竟用如此的方法让小主子进了膳食,心思玲珑的他,转头就去将熬好的药呈了上来。

    云恸看着那药,似是想到了这药的功效,神色一僵,身子也跟着僵硬不已。

    玄湛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无多言,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扣着云恸的下巴,如同之前喂食一般,将口中的药一点一点哺喂进了他的口中。

    汤药不比膳食,男人的唇舌尚未顶开他的牙关,那苦涩的药汁便一点一边侵蚀到了他口中的每一寸角落。

    云恸死死的瞪着眼,牙关紧咬,双眸与那近在咫尺的眸子对视着,眼中那深沉的光闪烁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痛楚。

    玄湛眼中满是怜惜,舌尖安抚似的缓缓的舔舐着那紧咬着的牙关。

    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玄湛口中那口药汁一点一点透过那紧咬的牙关浸进云恸的口中。

    一口粥无需僵持就被喂了进去,一口药却足足僵持了半刻钟。

    皇帝陛下的耐心出奇的好,无论这一口药需要喂多长时间,他都不疾不徐的。

    福全看着,忍不住嘴里犯苦。

    那药是他亲自煎的,即便是闻着都苦得厉害,更遑论是喝。

    可是陛下含在口中这么久,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却不知,对皇帝陛下来说,这点苦哪里算是苦?

    失了这个孩子,再多的感同身受,可是到底是身为生身之人的云恸受的苦受的罪的更多,而这些却不该是这人儿独自承受,所以,这点药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无论被这么喂药有多少尴尬不自在,云恸都未像先前喂粥那般轻易妥协,即使无力挣脱,仍死死的咬着牙关。

    可是,却无力阻止那苦涩的药汁一点一点浸进口中,漫到心中。

    一碗药喂了将近半个时辰,一滴不剩。

    喂了药之后,玄湛便直接脱了外袍,就着身上的单衣,上了床榻将人揽在怀中,也不多言,不上眼,呼吸吐纳渐渐平缓。

    云恸被强灌下一大碗药,神思都还未恢复,突然间天旋地转,温热的怀抱抱上的瞬间,锦被兜头覆下,“唔……”

    鼻头撞上那堵厚实的胸膛,酸得厉害,眼眶中泛起水意,缓了好一阵才缓下来。

    殿内一片静谧,殿内的宫人看见皇帝陛下亲自押着小殿下歇息,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呼……这下总算好了,还是陛下有办法。”看着这熬了几日的小主子终于在大主子的强押下用了膳,吃了药,现在更是被强押着歇下,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相比福全的松了一口气,云德心中却是五味俱全。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借此将两人之间的孽缘斩断,此生都再无纠缠。

    可是,这几日下来,他却不得不认清,这个柔软的主子,到底是陷入了这段违背伦常的关系之中,也许他自己此时此刻并未察觉到,可是这个聪慧的孩子,终归有一天会意识到的。

    到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不知道,他也想不了那么远,他只是担忧,担忧小主子,担忧云家的将来,也担忧那让他提心吊胆的关于小主子身子的秘密,此事一旦宣扬开去,只怕是要引起惊天的波澜。

    他十分矛盾,既想将这个秘密隐瞒一辈子,又想着,如若真将此事隐瞒一辈子,待到将来,主子生下皇嗣,无法坦然告知,对着孩子主子的身份又是何其尴尬?

    这些天,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子里缠绞,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云九还在京城的话,他至少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可是现在云九被皇帝发落到雍州去了,短时之内无法抽身,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连个说的人都没有。

    当年王妃弥留之际,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好好照顾好小主子,他和云九云旬用了项上人头应承,承诺会好好照顾小主子平安长大成人,可是现在,他们却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让小主子陷到如今这般举步维艰的地步……

    他将来还有何颜面去见王爷和王妃?

    对于云德的五味俱全,玄湛是没有多少体会,这几日,不光是云恸一个人熬着,他也跟着在熬着,少食少眠,再加上繁重的政务,已经将他的精力耗得所剩无几,只是实在担心这个让他搁在心尖上的人儿,现在心尖子在怀,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闭着眼,不到片刻,气息便均匀平缓了下来。

    云恸圆睁着眼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可是这是的玄湛已经睡沉了。

    这人……

    云恸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男人的怀抱箍得有些紧,他挣脱不得,只能无奈的伏在他宽厚的怀中,直到意识渐渐走远。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云恸终于在出事后睡了一个最安稳的觉,那些侵扰他的噩梦似乎也因为这个九五之尊的怀抱,而远离了。

    第95章 看似释怀

    “嗯……”

    听到龙塌上传来的轻微声响,福全忙上前打开榻前的纱帐,果然,榻上侧身而躺的小主子睁着略显惺忪的眼,确是醒了。

    “殿下,您醒了。”福全边轻手轻脚的将帐子一侧挂起来,细边声的轻问着。

    云恸刚醒来,神思尚未清明,他保持着侧身而躺的姿势,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热源,他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身旁的床榻带着些许温热,并无二致,似乎并未有人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