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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澜发觉,自己和江微长得并不多么像。 江微虽然在执笔人手下气质温柔,但模样是毫无疑问的、充满攻击性的艳丽。楼冰也带着几分艳,但一来二人模样不似,二来楼冰到底是凡尘的漂亮,江微则是…… 江随澜想到,狂扬说,江微是白迆,而白迆是贬谪至人间的魔神。 江微的漂亮,完全可以说是魔神的漂亮。摄人心魄,看一眼,就容易叫人神魂颠倒。 反观自己,只显得寡淡幼稚。 江随澜手指摩挲过那张脸,低低叫道:“父亲。” 他把这一卷画放在旁边,从画篓里拿出另一幅画看。 第三卷 、第四卷、第五卷…… 一共十六卷画,全是江微。卧榻的江微,采花的江微,抱兔的江微,吃糕点的江微,摘葡萄的江微,对镜梳妆的江微,踏青的江微……怀孕的江微。 江随澜看着那副画,呆了好一会儿。 所有的画,都能看出画画的人对画中人的深情,哪怕是对于凡尘人而言,荒诞离奇甚至可怖可惧的男子有孕。 狂扬却说,那魔物化形化的男身,怀胎生子,被视为怪物,赶出了季洲。他那爱人,也与他断绝了关系,更不想认那怪物生的孩子。 江随澜擦掉画卷上的灰,凝视着画上盖的红色印章。 宋从渡。 画中人姿态如此多样,画外人又是怎样的人? 从渡,随澜。 父亲为他取这个名字时,还爱这个凡人吗? “在看什么?” 狂扬推门而入。 第17章 江随澜把江微逗兔子的那张覆在最上面,说:“看画。” 狂扬探过身看了一眼:“画得不错。” 江随澜不置可否地沉默着,慢慢把画卷起来,一一放回去。 “不带两张走,纪念一下?” 江随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从书桌后头走出来,张开五指,看着自己满手的灰,有点疑惑地问狂扬:“这里怎么会一直没人住?” 在这座城中一路走来,鲜少有像这座院子一般荒芜的。 狂扬说:“和江微离开后,我也是头一次来,不清楚情况,不如问问邻里?” 江随澜说:“好啊。” 离开院落,叩响邻居家的门。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说话带着这座城市特有的口音,问他们是什么人。 江随澜说:“我先辈曾在那座院落生活,这次来莞城本想认亲,未曾想那院子荒成了那样,敢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女人“哦”了一声,没那么有戒心了。 毕竟狂扬江随澜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都很干净斯文。 她便说:“那院子荒了很多年了,我自搬过来就荒着,听说是闹鬼,没人敢住。” “鬼?” “是啊,可吓人了,”女人说,“有些事吧,确实玄乎,大概十几年前,有个王爷,看上这块地了,想拿下来做他的别苑,要打理改造,工人刚进去,头一个晚上就摔坏了三个。” “啊?摔坏了?” 女人说:“说是莫名其妙就摔了,跟被人推了一样,一晚上不停地有人在被人推你,回头你又啥也看不到……” 说着,她自己打了个哆嗦:“真吓人。不过吧,没人进去,就没什么事。平日也很安静,一点闹鬼的迹象都没有,不过但凡你进去碰一丁点儿东西,那就不行了——贼都不敢进这院呢!” 听完,江随澜对那中年女人诚挚道:“多谢。” “嗐,没事,这大热天的,你们穿这么厚,不嫌闷么,要进来喝杯水吗?”她热心起来。 江随澜浅浅一笑:“不用啦。” 他往乾坤袋里看了看,搜罗了一圈,掏出一小瓶小圆丹,递给女人,说:“是强身健体的好药,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 女人推辞了两句,最终还是收下了。 江随澜站在院子外,云片糕蹲在他脚边,两个人的姿势如出一辙。 “要进去再看看吗?”狂扬问。 江随澜说:“我知道,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不散,便成‘鬼’。文词柳,你觉得这里,真的有那么一只鬼吗?” 狂扬双手背在后面,学他的姿势看院门、院里、院墙、探出墙外的树荫。他摇了摇头,说:“据我所看,没有。” 化境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吧。江随澜想。他不知道自己此前是否期待过什么,面对狂扬这句话,只能默默点头。 他转身离开,身后微风扫过树枝,树影婆娑,枝叶摇晃。 他们在预订的客栈住下,这家客栈有不错的酒和饭菜,两人晚上吃得都很满意。狂扬虽已辟谷,但魔修并不刻意克制口腹之欲,美食美酒,喜欢就要尽兴。 夜幕降临,满是凡人的季洲竟格外热闹。 客栈大堂有人吃酒嗑瓜子说天谈地,客栈外的街道上也人人来往。城中卫队在街上列队走着,保卫一方安宁。 江随澜趴在窗口有点儿醉醺醺地看了一会儿,从乾坤袋里拿出秋泓剑来。 他绞尽脑汁回忆着殷淮梦曾教他的剑法,那剑法叫什么名字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招式复杂,很难学。他回忆起第一式,握紧剑摆好姿势,手腕微扭,挥剑而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