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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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康:“……” 保康一副呆呆傻傻的小样儿,陈近南不由地笑出来。 快乐大师就是这么个本事,不管他是哭也好,闹也好,他都有一种真真实实的喜乐和快乐,让他忘却俗世烦恼。 陈近南给快乐大师擦擦眼泪,慢慢说道:“人们传言说,宫里的皇后娘娘,就是前朝公主梅枝,妃子庙里的人是假的。” 保康:“……” 保康能保证他是汗阿玛和额涅的儿子,还真无法保证说,他额涅是钮钴禄家的女儿。 陈近南搂着呆乎乎的小胖娃娃在怀里:“你看,这就是大人之间的争斗,无所不用其极。” “这其中,有皇上的顾虑众多,也有陈某的出手。陈某利用快乐大师被送到五台山的伤心事,借机给天地会找一个出路,给天下的前朝遗民找一个希望。陈某对快乐大师好,初衷也是希望快乐大师能对汉家子民亲近。” “陈某对不起快乐大师。” 陈近南的“对不起”,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不管他现在和快乐大师忘年交的友情如何,事实就是,他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快乐大师。 保康在陈近南的怀里不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抽抽鼻子,摇头又摇头。 “保康知道。” “保康原谅陈英雄。” 保康真的不怪陈近南,反而因为他的坦白,对他的为人更为欣赏。 他只是,知道了陈近南不希望他出手救治他的事实,心里更为悲伤。 他一天没精神,晚上和他师祖核实,他师祖也没瞒着他——皇后娘娘一腔慈母心肠。皇帝当时,或者真有几分慈父心肠,可无法遮掩的是,皇上当时,包括现在,都不好处置索额图和明珠这个事儿。 他在师祖的怀里一夜没睡好,刚刚缓一缓情绪,结果皇上回来了。保康面对他汗阿玛,那股气,不打一处来,哇哇哇大哭,他额涅来了也哄不好。 快乐大师哭啊,哭得声势震天响。 “哇——书上说,小孩子都是父亲的亲亲小宝贝,都是骗人的——哇——” 皇后娘娘:“……”心疼儿子落泪。 皇上:“……”赶紧一起哄着。 第72章 “汗阿玛一定给保康出这口气。”皇上说的信誓旦旦。皇上和保康保证, 他一定会好好处罚明珠和索额图。 保康还是哭。 “骗子——哇——哇——”保康哭得更为愤怒。 索额图和明珠联手cao作出来的事儿, 他汗阿玛顾虑朝局, 顾虑太子哥哥没有处罚他们,可是, 他汗阿玛敢说,他没有要利用这个事儿笼络前朝遗民的心吗? 顾炎武、石溪道人、甚至三藩残余势力……每一个人,都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 几分真几分假的“传说”而对他另眼相看, 还没见过他, 只因为他这个有可能是前朝公主的儿子的就对他另眼相看。 每一个人都是。 保康不怀疑他们见到他以后, 对他的真心;保康也不怀疑他们和他相处后, 对他的真情,可是保康怎么也无法接受, 这一切的起源, 是因为明珠和索额图的“别有目的”引发的。 这就是好像是, 一个口味精美, 哪一样哪一样都符合他口感的美味,它的食材来源, 它的制作人,都是那么的让人“意想不到”。 而他汗阿玛,偏偏还端着皇帝的架子,说什么“汗阿玛一定给保康出这口气”, 不就是不想和他承认自己的私心, 然后再用自己自以为对他好的方式, 补偿他吗? 保康气得“哇哇”大叫,他额涅抱着他一起哭,他汗阿玛弯腰一脸慈爱关切地给他擦眼泪,可他更生气。 皇上听着熊儿子哭声里的愤怒,小小的心虚,额头冒细汗:“汗阿玛欺骗了保康,汗阿玛和保康道歉,好不好?汗阿玛下次有话一定先和保康说,好不好?” 保康的回应是更大声的哭嚎。 听听,不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质性错误,还怪陈英雄先和他说了。保康只觉得,他汗阿玛这一身官味儿,这一身为人父亲的“威严”,特讨厌。 讨厌!讨厌!气到头上的保康直接“动手”。 “保康不喜欢!”保康大喊一声,在他汗阿玛猝不及防之下疼得五官扭曲咬牙硬忍的时候,气呼呼地又踩两脚。 狠狠的。 皇上疼的差点儿没忍住叫出来。 皇后娘娘发现儿子动作吓得脸发白。 一圈儿宫人侍卫表示,我们是花草,我们是空气,我们是虫鱼…… 可保康还不解气。 “保康不喜欢!保康要自己去整治明珠和索额图!” 喊完话,他就牵着他额涅的手离开,背影特“潇洒”。 皇后娘娘傻傻的,还没从她儿子“大胆伤龙体”的事情中回神;皇上疼得直吸气,却又因为熊儿子的背影气得两眼冒金星;侍卫们宫人们低头弓肩看地面,恨不得化身为这地面的一份子。 ………… 这事儿无法和外人言说,皇上想起他自己上次看到熊儿子踩太子时候的酸爽,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糗事儿? 吩咐所有“目击者”都不许外传,包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让太医给他抹了抹止疼药水,还是疼得直抽气。皇上心里头骂熊儿子以下犯上不知道轻重,对着肿起来好似开锅大馒头的两只脚,只能去休息。 正好他这一趟出巡南海海域,也确实累了,用了一份安神的药睡得特好。 ……?? 皇上不让任何人传出去,宫人侍卫们虽然觉得快乐大师“胆大包天”,可也生怕皇上真处罚他,当然是闭口不言。 皇后娘娘恨不得所有人特别是皇上本人彻底忘记这事儿,当然更不会对任何人说。 可是架不住保康自己说啊。 当天傍晚保康就呱呱呱全和陈近南说了。 陈近南:“……” 陈近南只庆幸,快乐大师还知道避开其他人,只和他说“小秘密”。 “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和‘陈英雄’这么好的感情,和石溪道人这么好的情意,其初衷却是那般‘传说’的开始,很不痛快?”陈近南试着分析。 保康委屈巴巴地抽抽鼻子,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满是愤怒:“在五台山,汗阿玛说起过一次,还说保康若是要知道,可以去问保康身边的人,他们都知道。保康没问。” “后来陈英雄也提起过一次,保康也回避了。保康以为你们所有人就是要抓保康去威胁汗阿玛。” 就是石溪道人,保康也只以为石溪道人和顾炎武老师都是被汗阿玛威胁来的,保康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人生也有这般狗血般精彩的传奇。 陈近南瞧着快乐大师犹自愤愤不平,却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怎么生气的样子,继续分析:“是不是生气陈某?” 保康摇头:“不是。” 顿了半响接着说道:“保康理解。保康知道陈英雄对保康的心意。” “那是生气石溪道人?” “也不是。” 微微低头:“保康……保康应该和他道歉。因为保康的一句话,汗阿玛去把他叫来做保康的老师,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长长的眼睫毛半合,遮住了眼里的光彩,但浑身上下那股子无处发泄无从发泄的愤怒,确实减轻不少。 陈近南笑得欣慰又骄傲,心里却是酸酸涩涩的难过,更有对顽皮的熊孩子长大一点点的心疼。 陈近南接着分析:“那是生气陈某不应该告诉快乐大师这个事儿?” 保康这次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保康知道,陈英雄是为了拒绝保康的计划——世人眼里的快乐大师,就是一个平凡人,快乐大师就应该是一个普通人,至少要学着做一个‘普通人’。” 保康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陈英雄为了他,宁可不要多活几十年的寿命,他怎么会怪陈英雄?他只是,只是更加伤心。 陈近南心里一痛,忍不住抱抱这般好的小胖娃娃,给他擦擦眼泪,轻轻哄着:“我们的快乐大师做得非常好。” “陈某再来猜一猜,是不是快乐大师生气于快乐大师的汗阿玛,觉得他应该很早就主动告诉保康这个事儿,但他一直没说,还一副‘皇帝’的样子,不和快乐大师认错儿?” 保康眉眼皱巴,气怒不已地和陈近南说他汗阿玛的事儿:“汗阿玛老是自己做决定。保康出生的时候,是;送走保康去五台山的时候,还是。要接保康回京的时候,还是……” “好像天下的人,宫里的人,都应该按照他的意思出生、长大、长成什么模样一般。保康之前不会说话不会表达也不懂,他不问问保康,保康勉强不气他。可是现在保康长大了,汗阿玛还是这样。” “陈英雄,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吗?从来不问问小孩子的意愿,自顾自地安排?还是就汗阿玛是这样?” “保康上午的时候气不过,踩了他两脚,三脚。” 陈近南:“……” 陈近南瞧着快乐大师一张脸都皱巴成一团,明显一副气还没消散的小样儿,笑着哄着:“快乐大师不生气,我们的快乐大师要开开心心的。” 顿了顿,脸上充满怀念之情,说道:“这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底下的父亲,大多都是这样。快乐大师的汗阿玛,集合了两点,加倍。” 快乐大师·小保康:“……” 他就说他汗阿玛特不讨人喜欢,嗷嗷嗷! 保康气得小眉毛一根根竖起来。 陈近南笑得更愉快:“陈某和快乐大师讲一个故事。” “这些年来,战乱纷纷,大小灾祸四起。陈某只要有空就会上岸看看。近的,比如去年的易县大水灾,康熙十八年的京畿大地震;远的,康熙七年山东郯城大地震,康熙十六年黄河大决堤。” “郯城大地震……陈某记得,正月昏,彗星现于西方。六月地震,民居坏十之四五,震中一万二千七百余间房屋倒塌,一万八千多人丧命,整个郯城好像被翻过来了一样,天塌地陷,满目疮痍……” “领头救灾的官员是先皇时期的一名进士出身,虽然没有大才能,但也尽心尽力。可是,灾难太大了。” “到处都是血泪斑斑、恸哭失声……也说不清,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哪一个更痛苦。陈某从一处房屋废墟里救出来一个小男孩,他的父母为了救他,用身体撑在他的上方……” “人类一瞬间可以爆发出来的意志力,有时候,确实可以和天地争长短。小男孩的父母硬是用自己的血rou之躯为他挣来一线生机,可也有那些被抛弃的人,在危难时刻,见识到了人间的最残忍……” 陈近南慢慢地讲述那次的郯城大地震灾情,讲述他在其中见到的人间生死,真情或者假意,百态横生。 保康安静地听着,隐约明白,陈近南是要告诉他,世情纷纷扰扰,人生无常,而人生在世,就是要在这样的纷乱中接受这样的无常,并且做到自己的最好。 “平常人家,兄弟之间为了几亩地争斗,父子母子之间为了一两银子争斗,快乐大师身在皇家,小小的复杂一点点。” “保康知道。京城里的人,四合院大一点儿,争斗多一点儿。保康不怕。保康要去整治明珠和索额图。” “快乐大师最勇敢。快乐大师有办法吗?陈某倒是有个主意。” “陈英雄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