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梁太太望向四周,随后交给她一张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蔡元青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不要心急,这东西,等会去卫生间看完便扔了。千万别让别人瞧见,我住在南福路123号,你下次直接去那里找我。”梁太太压低声音道。 她不知道组织为何要招纳一个军阀的未婚妻,许是冲着傅清寒上海督军的身份,亦或者是因为别的。 梁太太的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人长得确实漂亮,年级看上去不大,应该还不到20岁。但是不知道这位傅少帅的未婚妻都有些什么本事。 “谢谢。” 两人不敢多说,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便从角落里出来了。 顾青韵跳完了一曲舞,从舞池出来,却没能瞧见她。她张望半天,看见沈舒苒正在跟梁太太交谈,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倒是挺融洽。 沈舒苒放下香槟酒,问了适应生卫生间的位置。她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卫生间就在走廊的尽头。 进去后,沈舒苒将门关紧,打开手里捏着的那张纸条。纸条上就写了一个字,等。 她看完后有些失望,随后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厕所里,用水冲干净。 等?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她如何还能安心的等下去。连个时间也没有说,这是要让她等多久。 沈舒苒出了卫生间,对这宴会也没了兴趣,她坐在一旁,看着梁太太挽着梁先生的手到处应酬。 她心里烦闷,打了招呼就要回去。顾青韵跳了一曲又一曲,来了兴致,她便一个人独自回去。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10点,婚纱下午就送来了,沈舒苒看了心烦,也知道这次还想逃跑肯定没那么容易。 晚上傅清寒回来,问她玩得是否高兴。沈舒苒摇摇头:“这宴会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傅清寒也不爱去参加宴会,这种应酬能推就推,他拳头硬,在上海没人敢强迫他做事。 “若是不喜欢,以后不去就是。你喜欢什么等明天过了就去做,我平日里忙,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你在香港不是当过一段时间的银行翻译吗?要不要在政府给你找个翻译的活。”傅清寒问她。 保镖将沈舒苒今天一天的行程已经汇报给他,傅清寒经过上次一事,对她更是小心。 沈舒苒觉得没意思,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可以去听听戏,打打麻将,再不行还能去商场逛街,总是有事情做的。以后要是有想做的工作,我再跟你说。”沈舒苒道。 傅清寒点头,今晚两人都睡得早,沈舒苒因为明天要结婚,眼睛闭上也睡不着。 这段日子傅清寒看她看的紧,那两次同房都没有吃避孕药,这万一再有了孩子,她简直不敢想象。 第二天清晨,她的眼下有了一层淡淡的乌青。沈舒苒坐在椅子上,看着化妆的师傅给她打扮。这位化妆师傅技术一流,很难请。 “新娘的可真俊,能嫁给傅少帅,真真是好福气啊!” 沈舒苒听了,勉强冲她笑笑。 换上婚纱,傅清寒来屋里接她。沈舒苒第一次见他穿西装,觉得新奇,呆呆地忘了一会。 这样若是光看相貌,倒也俊朗不凡。大抵是因为今天要结婚,脸上还有点笑意。 傅清寒见她穿着婚纱朝自己走来,心里得到了一丝圆满。他自幼孤独,如今终于有了能携手一生的人,老天终究是没有薄待他。 傅清寒伸出手来,等着她将自己的手交给他。沈舒苒内心忐忑,握着他的手那一刻,心中依旧恍惚。 “别怕,苒苒,一切有我。”傅清寒拉着她,低头去亲她的额头。 结婚的地点在圣约翰大教堂,这座教堂历史悠久,是上海最古老的教堂之一。 傅清寒不信仰基督教,他虽在国外待过,可相信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神仙上帝若是能靠得住,世上又怎会有这样多穷苦的人? 他对这些嗤之以鼻,不过他也曾参加过别人的婚礼。那是他法国的同学,两人在神父的祝福下结为夫妻,神圣而庄严。 所以他定下在教堂结婚。 整个上海都知道傅少帅今天结婚,军车在前面开道,路上的行人站在道路两旁看热闹。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在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驻扎在上海的外国领事也都来了,教堂里坐的满满当当。 沈老爷一家被安排在第二排,到底是沈舒苒的家人,傅清寒将他们喊来,却也敲打过一番。 沈老爷自是感恩戴德,能来参加这场婚礼,他是面子里子都有了。二姨太也被安排着从香港来到上海,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恰好就在沈老爷一家的前面。 沈老爷一家见了她都没敢认,瞪直了眼睛。二姨太的变化实在是大,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头发被盘上去,整个人的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手上的翡翠手镯衬得皮肤又白又亮,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沈太太看了心里发闷,以前不过是家里侍候人的丫鬟,生了个好女儿倒是咸鱼翻生。 反观沈太太自己,首饰虽戴的多,可这脸上的褶子一天比一天多,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二姨太倒是落落大方,她笑着跟旁边的英国领事用英文打招呼,后排坐着的沈老爷一家活像是见着了鬼。 乖乖,不过几个月没见,大字不识一个的二姨太竟连洋文都学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十二点更新~ 第52章 新婚之夜 二姨太正笑着跟英国领事闲聊, 英国领事看她长相年轻,得知她是新娘的的母亲后,直说不可思议。 沈老爷越听心里越是烦躁,他的姨太太跟一个洋人有什么好聊的。 他重重的咳嗽两声, 期望二姨太能听见。以前在家时, 他的二姨太最是关心他, 将他当作自己的天。 沈太太在一旁观望着,额头的褶子越发的深, 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掐了沈老爷一把, 免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瞧瞧他那副样子,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她心里生气,下手也就重了点,沈老爷一时没能察觉, 轻呼一声, 惹得周围的人来看。 这下可好, 二姨太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不过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将他当成个陌生人, 随后又转过去与那英国领事闲聊。 沈老爷心里憋屈,冲着沈太太低声训斥道:“你这是干嘛?大庭广众之下掐我,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沈太太冷笑一声, 到底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人家都跟他登报断绝关系了,他这还眼巴巴的贴上去, 叫人笑话,真是贱骨头。 “我见老爷忘了身份,提醒您一下罢了。”沈太太嘲讽道。 沈老爷瞪了她一眼, 劝自己别与个泼妇计较。若不是这泼妇时常为难月儿,月儿又怎会登报与他离婚。 沈舒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荒唐。原以为二姨太走了,父亲与母亲便会和和美美,不再生出嫌隙。现在想来,哪怕是没了二姨娘,他们两人也无法和美的过日子。 王太太就坐在沈太太旁边,上次沈舒苒带着沈舒微去给她相看时,原本想着结了亲还能跟傅少帅搭上关系。 这幸好没成,就看这排的座位便知道,这一家人怕是已经彻底的被傅少帅厌弃。 王太太心中还记得上次在梨园被沈舒微下了面子的事,于是故作疑惑的开口问道:“沈老爷一家怎么坐在这?我要是没认错的话,前面做的那位就是沈大小姐的亲娘,今日沈府大喜,怎么连个前排的位置都没给你们留。竟跟我们这些宾客一起,坐在了后排。” 沈老爷听了只觉得一根冷箭扎了他的心窝,原本该是被人尊敬的少帅岳仗,可这逆女不认他,害的他在傅少帅那里也坐了冷板凳。 沈舒微听了这话,气的够呛,只恨不得上去撕了那王太太的嘴。 王太太可不怕他们,她自顾自的继续放箭扎他们一家的心:“我原本听人说,沈大小姐上次被绑票时,沈二小姐自请嫁给傅少帅,还说哪怕是做姨太太也行。我原本是不信这些流言蜚语的,可现在看来,这流言倒是也有几分真。要不然,傅少帅的岳仗哪能坐这。” 沈太太见她越说越离谱,只想跟她辩上一辩,她的薇儿自是千好万好,哪容得让人说嘴。 沈舒微红着眼拽了拽沈太太:“娘,那都是些流言,今天是jiejie大好的日子,其余的都是小事。”只恨她那日被佣人从傅公馆里赶出来,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着头示弱惹人怜惜。王太太的儿子正好就偏好这一口,侧身朝她望了好几眼。 沈太太心里憋屈,现在也只能忍,总不好破坏傅少帅的婚礼。原本傅少帅就对他们有意见,要是她在与让人吵架,只让以后他们一家都得滚出上海。 “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乱说嘴,也不怕烂肠烂肚。”沈太太低着声恶狠狠的说,眼睛还望向王太太,她声音不大,刚好能让王太太听见。 王太太冷哼了一声,心中不屑,这沈家不过是个外来的暴发户,个顶个的没规矩。以后跟这样的人家,倒是也不必来往,跌份! 婚礼开始了,两个玉雪可爱的花童在前面开路,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花篮,撒着玫瑰花。 沈舒苒一身洁白的婚纱,美丽无比,宾客们坐在一旁鼓掌,傅清寒就站在台上,等着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牧师是个外国人,已经宣读过许多次婚礼誓词。 “你是否愿意……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阿门。” 傅清寒说了声:“我愿意。”他表情认真,随后望着她,等她也说出那句我愿意。 沈舒苒心里乱,她也是人生头一次结婚,梁太太让她等,她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离开。 她这都要跟男主结婚了!沈舒苒朝下望了一眼,只见台下的女主已然红了眼眶,拼命的忍住泪水望着台上。 沈舒苒犹豫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句:“……我愿意。” 牧童们站在一旁唱着爱的赞歌,牧师也慈爱的看着两人,傅清寒轻握着沈舒苒的手给她戴上婚戒。 自此以后,他们便是夫妻了。傅清寒凑身过去,低头吻她,宾客们露出笑容来继续给他们鼓掌。 台下的人不时说着他们般配,有眼力见的望见那颗大钻戒,那钻石色泽光亮,又大又闪。 可见传闻傅少帅对沈大小姐宠爱有家,必定是真的,那样昂贵的钻石都愿意买,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沈舒微红着眼眶,说不清是不甘心多一点,还是嫉妒更多一些。她努力过,争取过,可终究是不得傅少帅的喜欢。 这大喜的日子,她连哭都不敢大声,还得陪着笑祝福两人。 沈舒微麻木的给他们鼓掌,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她现在什么都没了,母亲成日的逼她嫁人,却不问问她的想法。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沈舒微低头,想要擦去脸上的泪水。 “给你。”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递给她一条黑色的手帕。 沈舒微轻声道谢,接过手帕,擦去脸颊的泪水,随后抬起头来,看见一西装革履带着眼睛的男子正看着她。 “台上那个是你jiejie?倒是头一次见在jiejie婚礼上哭的女孩。我以前去参加婚礼时,她们一般都是笑。”王梁生有意与她搭讪,趁机问她道。 这女孩跟他平日见的那些上海名媛都不一样,刚看她时,她一边流泪一边嘴角上扬给她jiejie鼓掌祝福,脆弱又坚强。 明明伤心极了,却还是在微笑,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沈舒微揉了揉眼睛道:“我这是在为我jiejie感到高兴,婚礼就不许人哭吗?” “我姓王,名梁生,不知小姐叫什么?”王梁生低声问她。 沈舒微这会正伤心的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并不想多与他说话,于是便还了他的帕子,哑着声说:“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问这样清楚,帕子还你。” 王梁生笑笑,只说将这帕子送给她,至于这名字,他自是会打听清楚。 王太太见了,冷下脸来,高枝没攀上,又来招惹她的儿子。这沈二小姐倒是好手段,脸皮也太厚了些。 “梁生,离沈家二小姐远些,她哭她的,自有她爹娘管她,关你何事。”王太太冷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