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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大夫人瞧他碍眼三天两头刁难,家中下人看他不受待见人人都敢欺他一头,做得少苦累差事,吃的是冷饭生菜,睡的是畜生窝棚,也就只有那个喝着自己的血的哥哥偶尔想起了这么一个弟弟,会给他送来些不敢奢求的东西。 三月一碗血,除了每次放完血后会给他吃几天补血的药膳之外,其余的每一日都像在地狱里过着,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十年。 十年时间,兄长终于除掉了病根,成了个能文能武品貌出众的佳公子,而林应却因为常年取血又得不到好的照料,变成了一个一身病痛的病秧子。 那一年的冬日,林应病得十分严重,夜里咳得严重了能吐出几口血来,下人们怕惹主子们恼怒都不敢替他寻大夫,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到了父亲跟前去,没想到他那父亲怕他死在府上会遭晦气似的,当即叫人把他扔出了林家。 人在面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时候都是冷血的,林应流落街头挨尽了白眼,可那一口气吊着总也死不去,一路辗转飘零回到了幼时生活的小村子,可当年那间茅草屋早就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细问之下才知道他被林家接走后的第三年,母亲便一病不起,她曾拖着病躯去林家找过他,却被人赶瘟神似的轰了出来,最后带着遗憾死去,被几个好心的邻里帮忙埋进了荒山。 林应带着一把刀去到了母亲坟前,靠在石碑前想要自绝于世,那一刀在腕上割得极深,可他却没死成。 非但没死成,他还在那个昏昏沉沉的梦里破天荒地见到了母亲,母亲的手指着身后的土坟堆,反复地叮嘱着“神笔”“梦境”和“寿命”。 醒来后林应掘开了坟墓,竟然真的在里边找出了一支玉笔,笔身沾了些老旧的灰尘,白色的笔尖却干净得出奇。 他小时候确实听母亲说过家里有一支祖传的神笔,可以在别人的梦境里偷走阳寿续自己的命,可既然有这样一件东西,她自己为什么还会死?祖上的一辈辈又为什么不用这支笔续着自己的命? 这件事林应后来才知道,偷走别人十年寿命,放到自己身上只有五年,用的次数越多,加的寿数越少,想要一直活下去,便要一直杀人,从开始的十年八年杀一个人,到后来一年杀几个人,手上沾的是洗不干净的血债,这样活着其实比死了还要痛苦。 但那时候的林应只是想活下去。 不光活下去,他还要让曾经欺负他、看不起他的人通通得到报应。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那个把我生出来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的父亲,我将他困在他的春秋大梦里,取走了他的阳寿加在我自己身上。”林先生接过一杯热茶,轻声道了句谢,偏执阴鸷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抿唇不语的盛锦承,稍稍和缓了一些。 “还有大夫人,还有那些把我当狗一样看的下人,我一个都没放过,唯独没有碰那个关切过我的哥哥。这是当年永川城一场离奇的大案,林家上下死剩了一个人,可是那些人没有中毒,也没有伤口,城主下令追查了五年之久,连附近的仙门都惊动了,最后只当是邪物作祟,不了了之。” 而他林应则换了个名字,藏到了凤棉城。 没有人会知道林家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就像没有人会知道林家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一样。 / “阿弥陀佛……”吾念发出一声悲悯的叹声,沉沉的目光落在林应身上,语气带了几分诘责,“你杀林家的人是因为他们不曾善待你,可这些年被你杀害的人难道也对你冷眼相待?你因为兄长对你的一点点好放过了他,可你这些年杀的千百条人命,他们何其无辜?” 林应嗫嚅了一下,盯着茶杯里漂浮的叶子,忽然笑得有些诡谲。 “他们确实无辜,可谁叫这些人倒霉碰上了我?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死得都是些非老即病的将死之人吗?当年我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救我,凭什么他们就能活着?我看着他们死,心里痛快!” “你胡说!”盛锦承高声打断他,不见了往日的谦和温煦,逼问道:“如果你是为了看那些人寻生无门心里痛快,那为什么今晚你会对祁舟兄动手?你今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你想杀人,而是因为有人要你杀人!先生,那个人是谁?” 林应没想到他一手教出来的温润少年会这样逼问自己,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 不等他回答,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在外头响起,窗外几条黑影一闪而过,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射进来几支短箭,正正射穿了林先生的后背。 偷袭者仿佛怕他死不透一般,赶在盛家弟子围上来之前又放了一发箭,随即响起了两声短哨。 利箭夹着风声捅破了窗户纸,盛兰初眼明手快一把按下了东阳彦,箭矢擦着他的头顶过去,直指向吾念的面门。 司淮整颗黄土糊成的心都跳停了,不假思索地挡到了吾念跟前,锋利的箭矢破开衣服刺进左胸,身后的那人惊呼了一声,张开双臂将自己接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叮——今日份更新" 今晚突然莫名其妙地有点丧,渣作者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写崩了,看的人越来越少的感觉,突然沮丧了哇地一声哭出来T^T 等我平复一下内心我就继续码字(gt_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