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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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明显没想到秦王一行人这般来势汹汹,毕竟先前在东川府上时,也没有表现得这般气急败坏,瞧着倒是对失窃的灾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这、敢问这位公子当如何称呼?下官与上峰交涉,闲杂人等最好还是少插嘴,否则……” “可闭嘴吧你!瞧你那张油腻的恶心嘴脸,我咋那么心烦呢?再胡说八道小心姑奶奶割了你的舌头!” 县丞一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模样,却不想话都没说完,便被萧琉璃骂回去了,就算没有刻意显露身份,她那跋扈傲娇的模样,也着实吓住了众人。 “这、这、这……” 县丞被骂得有点懵,瞪大了眼直接语塞了。 “将人拿下,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瑾大手一挥,便有侍卫将洛县县丞拿下,还不忘点了他的哑xue,省得听那聒噪的声音。 “进去吧。” 萧琛淡淡睨了一眼外围,献王的人已经散开了,虽说一早便没指望他,不过这会儿瞧着他还是装的有模有样的。 朱漆县衙大门从外面推开,里头竟然没人,似乎守门的全都在外头,就在一炷香前被夜魅杀光了。 “果然不在么?” 南瑾瑜四处张望道,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视线疑惑的转向萧瑾。 “咳咳!在后院。” 萧瑾顺手一指,神色专注的瞧着后院的方向,片刻之后道:“一个都没少!整齐着呢!” 萧琛闻言点点头,神色淡淡道:“那就好,出门耽搁的那几日,便在今日补上吧,若非如此,赈灾一事拖延太久,回去也没法儿交代。” “是!” 众影卫领命,连带着萧瑾的神色都难得正经了起来,仔细一看,昨儿夜竟然没喝酒? 南瑾瑜和萧琉璃对视一眼,两个被蒙在鼓里导致瞬间气炸的人皆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将手搁在兵器上,以防万一。 众人跟着萧瑾直奔后院,严阵以待撞开后院的大门时,瞧见的竟然是异常诡异的一幕。 院子里从上到下皆是披麻戴孝的模样,众人跪在香案前磕头,虔诚的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尽管没有半点儿哀伤的气息,瞧着却像真的在奔丧…… “来者何人?胆敢绑架我洛县县丞,在我洛县父母官儿的地盘撒野,你们倒是胆大!” 一个家丁猛地站起来,从香案前直奔到面前,气势虽恶声音却越说越低,像是被可怕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来。 “蠢货问的问题都一样蠢,拿下!” 萧瑾懒洋洋发号施令,丝毫不准备再好言好语的和他们说什么,就他听见的那些话,足以让这里头的人株连九族! “你们敢在我洛县县衙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么?你们可知……呜呜!” 家丁还想叫嚣,下一秒直接被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侍卫很快便将院中的下人全部拿下,主屋的大门却关的严严实实,就好像里头真的没人似的! “开门!” 萧琛瞧了萧瑾一眼,神色已经有了些许不耐,今儿这场面无论如何也好看不了了,本来不想带她来的,谁知她非但要跟来,似乎还有点儿生气。 “撞开。”萧瑾得令立刻执行。 几名侍卫抬了香案便将主屋大门撞开了,“嘭”的一声过后,主屋大门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现出里头乌泱泱一大群人来。 外头有多乌烟瘴气,这里头就有多油光满面,若是没有对比,当真会觉得这是两个世界的人! “何人放肆?” 为首的人瞧着气定神闲,不过眼底的戾气却如何也遮掩不住,露出nongnong的杀意来。 “拿下。” 萧琛衣袖一挥,并不想多废话,这里里外外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清白的,论起罪来没有最恶没有更恶。 大部分侍卫都在外头,不等他们动手,为首的人便开口了。 “尔等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洛县县令与商会诸位元老在此,岂容你们放肆!” 自称县令的虬髯大汉收敛了些许目光,视线停留在萧琛身上转了转,反倒气定神闲起来。 “你是洛县县令?” 萧瑾玩味的勾了下唇角,却没有要制止拿人的意思,几个呼吸之后,满屋子的人便被捆成了一堆坐在屋子正中间,像是待宰的羔羊。 “那是自然!本官是如假包换的洛县县令!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闯了县衙不说,还绑架了县丞大人和一干衙役家丁?” 县令瞧他们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再一联想之前的事儿,便已经猜到了身份,只不过这般狐假虎威做个样子,以显示他的无辜。 “淮南水患赈灾巡按秦王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萧瑾眯眼道,这种适合四哥干的活儿竟然轮到他了,那也得学得像些不是? 县令闻言立刻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双手抱头扶正了脑袋上的官帽,而后忙不迭的从桌案后绕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下官有眼无珠,还请上峰恕罪!洛县遭此大劫,人心惶惶,下官正与商会诸位商议赈灾事宜,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原谅则个……” 县令大人惶惶不安的说完这些话,便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与之前倨傲得不可一世的模样相比,此刻瞧着便像是个实打实的捧臭脚的官儿了。 “草民等、拜见秦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被捆成一团的众人跟着拜下去,因为被捆住了身体,便集体倒在了地上来回翻滚,活像一群猪猡。 “你们在商议赈灾事宜?” 萧瑾挑了下眉,眼角的余光偷瞄着萧琛的神色,却见他眉眼不动,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着实在心底叹了口气。 “回上峰的话,正是如此!下官前日得知东川府传来消息称……朝廷拨的赈灾银两被jian人劫走了,因此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直至今日终于将商会诸位召集到这儿商议,希望大家出钱出力帮助百姓渡过这次天灾!” 县令锤着心口道,苦口婆心的模样瞧着竟然有些真心实意,若非之前见过他们的真是嘴脸,连南瑾瑜都几乎信了。 “是呀是呀!大人明鉴!草民等是来商议赈灾事宜的,还望大人明察啊!” “对啊,大人您先给咱们松绑吧,诸位都是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般传出去,日后面子上过不去呀!” “……”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起来,之前还是一群无辜的百姓,这下看这嘴脸则是个个脑满肠肥,舔着脸油光满面的叫苦连天,着实听得想一棒敲晕算了。 “松绑。” 萧瑾大手一挥,侍卫立刻将他们放了。 商会大佬们一个个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人发髻散了,有人鞋掉了,有人腰带断了,有人袖子烂了,短短一会儿,便从精致的上等人变成了滑稽的跳梁小丑。 萧琛往主位上一坐,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继续。” “啊?秦王殿下说什、什么继续?” 县令装傻充愣陪着笑脸,却不敢抬头瞧上首一眼,传闻秦王杀伐果断但是性子古怪,只要投其所好不就完事儿了,何须触怒他? “蠢货!我三哥、秦王殿下的意思是说,你们既然在商议如何赈灾,那继续便是,我们是为赈灾一事来的洛县,自然只关心赈灾的事宜。” 萧瑾清了清嗓子,挨着萧琛在一旁坐下,视线停留在县令和众人身上转了转,忍不住默默地吐槽。 三哥这般料事如神的人,怎会没想到这边的事儿?他不过是有意让自己干活儿,他歇会儿罢了。 “是是是!七殿下说的极是!下官这就请诸位继续……” 县令这才恍然大悟,一副为难的样子,在下首坐下,面对着一水儿挤在门边站着的商会成员,大方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等等!方才此人谎称县令大人外出不在府上,是怎么回事儿啊?” 萧瑾冷不丁来了一句,吓得刚要坐下的众人险些又跪了下去。 “这……此人的的确确是本县县丞,许是今日他来的晚,还不知道昨夜我已经连夜赶回来了,是以误会了误会了,呵呵呵呵!” 县令满眼歉意道,上去便将被绑着的人松绑,随即将人往地上一按,县丞直接跪在了青石砖地面上。 “唔唔唔、呃呃呃……” 县丞被带点了哑xue,只能一个劲儿磕头认错,瞧着与方才判若两人。 “求秦王殿下网开一面,看在他不知情的分儿上,解开他的xue道吧?” 县令陪着笑,瞧着又惧怕又胆大,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怂,装得了精髓。 “怎么?你能松绑不能解?” 南瑾瑜默默地端着下巴,那夜见他们杀人时,以为这人是个粗鄙莽夫,今日一见却扭转了她的想法,这几个人能从江洋大盗到洗底买官儿,决计不是头脑简单的人…… “这……呵呵呵!多谢这位公子提醒,是下官糊涂了。” 县令说着便将人往旁边一推,也不再提接xue的事儿,反正今日的事儿成了之后,他们再如何嚣张也得乖乖的解开不是,又又和需急在这一时? “行了!别在这儿磨蹭了!再磨蹭天都要黑了!赶紧的吧!” 萧瑾懒洋洋催促道,眼睛半眯着盯着门边上已经坦然坐下的那一个个jian商,按捺住想拔刀的冲动,静静的看着。 “是是是!咳咳!” 县令赔笑应了,转而看向下首的众人,官架子立马就摆出来了。 “今年夏天水患受灾严重,洛县损失首当其冲,周边诸多县份皆是满目疮痍百姓叫苦不迭!百般无奈之下,本官只得着急了商会的诸位,希望大家慷慨解囊,助洛县极周边诸县百姓渡过此次劫难,栗某人替黎明苍生谢过诸位了!” 县令大人慷慨激昂,情绪饱满用词激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地道的读书人,只是瞧着他双眼向上看手指不停敲节奏的样子,便觉得这演讲词儿写得着实有些恶心人。 “好!” “没错!” “说得好!” …… 南瑾瑜目瞪狗呆的看了萧琛一眼,只见他淡定无比的敛着眸子,连动一动都懒得动,显然是打算放手让七殿下去处理的,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如,咱们便长话短说不再耽搁时辰了,诸位将各家能捐出来的银两和贵重物品写个清单,明儿一并送来县衙充公,年后免了大家的税如何?” 栗县令大手一挥,召集众人捐助,只是这捐助的资金还未出,大手笔的许诺却已经说出口了? “县令大人英明!我等自当肝脑涂地!” 年纪稍长的商贾捋着胡子道,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率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袋子,搁在桌上。 “还是会长懂得变通,便由您给大伙儿做个表率吧,这袋中是何物?” 栗县令正色道,感激涕零的表情瞧着情真意切,就差泪洒当场了。 “这是……鄙人的传家之宝!” 商会会长颤巍巍叹了口气,打开瞧着已经有些年头的布袋子,露出里面一块灰败的石头来。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什么东西的下脚料?” 萧瑾嗤之以鼻,他一早便知道这些家伙不是东西,却没想到竟然能这般不是东西啊! “玉石原石?切毁了的?这是要提醒大伙儿该交智商税了么?” 南瑾瑜忍不住吐槽道,这人没毛病吧?商会会长捐出来这么个玩意儿?就是个嘴子! “这位小公子着实好眼力!这块石头的确是我家祖上去南疆起家时赌石买的原石,之所以成为传家宝,也是有故事的,话说……” “行了!下一个!” 萧瑾不耐烦的打断他编故事说瞎话,直接将话题转移了。 三哥便是料到了这些人会这般,才会让他来处理今日的事儿的吧? “是是!下一个。” 栗县令陪着笑,指了指老头儿下首的中年男子,期待的模样有几分玩味。 “会长家传家宝都拿出来了,我这做副会长的自然也不能怠慢,这是我府上唯一的银两了,旁的银两全压在了去年的生意上,谁知水患冲破堤坝,淹没了俺们的西瓜地,颗粒无数啊!” 中年男子将钱袋子搁在桌上后,呜呜呜呜掩面爆哭起来,若不是碍于人多,他大概要哭得死去活来! “哼!下一个!” 萧瑾眼懒得多废话,挥手让他下去。 有了前面两个的开头,后面上来的则是一个比一个演得厉害,也一个比一个穷。 每个人都交出来一个破旧的钱袋子,都用哀嚎遍野的腔调将自己一毛不拔说成了倾家荡产,并且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栗县令所说的明年免税…… “就这些?完了?” 萧瑾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挑眉瞧了眼县令。 “回七殿下的话,整个淮南商会的成员都在这儿了,没来的那两家,一家儿家破人亡,另一家……正在出大丧,只怕也囊中羞涩了。” 栗县令忧心忡忡道,怎么瞧着都是个为黎民百姓着想的贴心父母官儿,哪里像江洋大盗了? “清点一下,捐赠的总和,登记入册。” 萧瑾发话,面无表情的等着结果,瞧着仿佛只是走个过场般,没有半分波澜。 “回殿下,清点完毕,共计十二两八钱银子。” 侍卫递上记录清单,认真的模样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 “十二两八钱?铁公鸡也比你们能拔毛。” 萧琉璃早已经不耐烦了,若不是来之前七哥叮嘱过她不可胡来,她早就拔剑把这些个不要脸的东西送去见他们列祖列宗了! “噗!” 萧瑾没忍住笑出声,随即察觉到自己失态,立刻收敛了神色。 “公子此言差矣,洛县如今十户九空,活着便已经不易,能拿出银子来赈灾救人,那就都是大善人啊!” 栗大人苦口婆心道,仿佛萧琉璃污蔑了这些活菩萨似的! “呵呵,善人?善人自个儿大鱼大rou,家中穿金戴银十八房小妾养着,拿着免税的赈灾名头顶着淮南最大的商会的名号,捐出来十二两八钱银子?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 萧琉璃气得直咬牙,若非视线答应了七哥,她这会儿就想拿他们祭刀! “公子此言差矣……” “不瞒诸位大人,老朽家中家丁已是饿死大半,您瞧瞧老朽穿戴的衣裳便是,家产已经变卖得所剩无几,别说吃rou了,老朽连油都许久没闻过了啊!” 商会会长唉声叹气,扯着身上又脏又破的袍子边说边抹泪。 “是啊是啊!贵人不知洛县如今有多穷啊!我们也是自身难保了,若非栗大人是好官儿,体恤我们生意人不易,我们也不会将过冬的银两拿出来赈灾啊!” 副会长哭诉道,油腻的脸上横rou晃来晃去,瞧着十分眨眼。 “真的啊!别说吃rou了,这油星子草民都不曾见过了,家中的老鼠都吃光了啊!” 旁边肥得几乎能滚的商人接话,表现得痛心疾首。 “……” 众人七嘴八舌,几乎将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共同描绘了一副人间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