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死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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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梢急匆匆跑进来,头上被人扔了几片烂菜叶子,新衣裳也扯破了几处,看起来狼狈不堪。 “正好姑娘我这会儿心情不太好,居然有人愿意送上门来当出气筒?别拦着!放他们进来!” 南瑾瑜冷笑,慢条斯理的开始理袖子,那妖孽不是说她需得勤加练习控制体内的内力么,正好练练! “咳咳!姑娘方才还说我呢。” 青衣捂着嘴揶揄道,将绿梢往旁边一拉,顺便塞了个笤帚在她手中。 “小姐说了,统统放进来!” 绿梢咬着牙,朝院外喊了一嗓子,尽管握着笤帚的手怂得直发颤,脸上却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没有后退分毫。 顶着清风苑的大门几个婆子闻言齐齐后退,外面推门的几个婆子来不及收力,一拥而入,被瞬间脱力的门带得连滚带爬,灰头土脸的滚进了一地。 “南瑾瑜呢?你给我出来!” 二姨娘踩着好几个婆子嚷嚷着冲进了院子,手里拿着把菜刀,身后跟着的丫鬟也都身强体壮,若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这些丫鬟婆子都长得无一例外的丑。 “关门!” 南瑾瑜抱着胳膊,懒洋洋朝门口一指。 话音刚落,立刻有婆子上去关门落锁,而后众人都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木棍,团团将二姨娘一行人围住。 “你、你别以为我会怕了你!” 二姨娘觉得情况不妙,握着刀的手也有些微颤。 她当年就是因了学过些武艺才被选做夫人的丫鬟,后来也是因此得了国公爷的青眼,才提了姨娘,虽说这南瑾瑜的丫鬟会点功夫,但是一个寄养在乡下的闺阁小姐的丫鬟,又有何可惧? “我不想让任何人怕我,不过姨娘既然领人前来闹事,那我自是奉陪到底,否则这南国公府的规矩,传出去便要遭人戳脊梁骨了。” 南瑾瑜拍拍手,示意婆子们都退下去。 “哼!百花宴上你害得二小姐被淑妃娘娘掌了嘴,如今二小姐容貌被毁禁足在院中自怨自艾,连我这个生母都不肯见,全都是你害的!” 二姨娘厉声道,仿佛嗓门大点儿便能打赢似的。 “呵!淑妃娘娘罚了南锦宁,是因为她当众失仪多嘴所致,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害的?哦,因为淑妃娘娘你惹不起,所以便想着挑我这个软柿子捏上一捏?”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她手中的菜刀,随手取了根棍子来,在胳膊上比了比。 “你少唬我!我若是怕你便不来了!” 二姨娘眼神飘了飘,想到南锦宁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若是往日被人欺负了,锦宁定是要打回去的,可这一回却只是躲在院中不出来,不单单是因为永宁侯世子殿前求娶一事,其中定然还有什么蹊跷…… “所以二姨娘带人过来是想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打得毁容给二meimei出气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姨娘不过半个主子,打了嫡女可是要遭发卖的。” 南瑾瑜见她犹豫的模样,心底有了计较。 二姨娘是朱氏的陪嫁丫鬟,一心向着朱氏,这些年在国公府日子过得也颇得意,比起抑郁伤怀的四姨娘,简直天壤之别。 她这般作为,定是想着朱氏会袒护才敢如此放肆,若是任由她们胡闹,日后便谁都敢来这清风苑闹上一闹了! “你、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二姨娘眼珠子滴溜溜转,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底气足,就连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也都悄悄的后退了几步。 夫人示意她来打人定然会保她,可是听说这南瑾瑜风头正盛,若是被这个小蹄子算计了,惹得国公爷动了真怒,那她…… “信不信由你,反正打你也占不到便宜!但是我敢保证,你今儿在我这清风苑动了手,明儿我便让你在闹市区的人牙子处领个牌儿!” 南瑾瑜笑道,素白的脸看起来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发卖个姨娘和谈论今儿天气不错一般轻巧。 “还有你们,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一并卖了!” 绿梢瞪眼,明明怕得要死,却学的有模有样。 青衣jiejie教导自己,主子硬气他们做奴婢的更要硬气,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只会认怂,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胆子大的怕不要命的,若是一直认怂,便会被人欺负死! 南瑾瑜忍笑,眼角的余光瞟到悄悄摸到大门口的人影,拔高音调,“红菱是想开门放她们走么?还是说,你想去给谁报信儿呢?” “啊?大小姐冤枉啊!奴婢、奴婢只是想看看这门栓是否落严实了,否则让这些狗奴才跑了可怎么办?” 红菱立即转过身来,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明显是对南瑾瑜又怕又不服气。 “哦,是吗?那你还真是衷心呢!” 南瑾瑜笑盈盈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立刻有声音穿进耳中。 “哼!若不是三小姐说过些日子便把我调遣回她院中,但条件是将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如实禀告,保证南瑾瑜这个小蹄子顺利嫁到沈家去,我才懒得跟她费那么多话呢!只有绿梢那个蠢货才会以为我想给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当滕妾,江阳郡王那可是吃人不眨眼的变态,谁家好姑娘会上赶着去陪嫁?真是笑死个人了!” 得意洋洋的心声听起来与她这个没什么城府的蠢样子颇有些不同,南瑾瑜挑眉,松开了她的手。 “奴婢自是衷心的!小姐若是要打杀了二姨娘,只怕日后名声也不好听,不如各退一步算了吧。” 红菱笑嘻嘻地开始和稀泥,一边朝二姨娘使眼色。 “嗯,嫡女打杀姨娘,传出去是不大好听,不过若是姨娘打杀嫡女呢?是不是发卖也卖不到好人家去了?我想想,这种仗势欺人的婆子,年纪大了便只能发卖进勾栏院中当个奴才,还真是万人嫌呢!” 南瑾瑜诚恳道,将手里的棍棒随手一扔,棍棒滚到二姨娘身后婆子们面前,吓得众人齐齐退了退。 众人皆听说了,昨日南瑾瑜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不仅艳压南琯琯惹得众贵女妒忌,还引了永宁侯世子与江阳郡王大打出手,就连向来以美貌著称的淑妃娘娘因她的美貌愤然离席,这种节骨眼儿上,若是惹了她,只怕发卖并不是句玩笑。 “你、你、你说谁年纪大了?” 二姨娘面目扭曲,手中的菜刀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虽不知姨娘受了谁人挑唆过来滋事,不过我却知道,这国公府并非市井坊间,规矩便是规矩,不会为了你一个受宠的姨娘废了,率真直接是好事,但是凡是也得过过脑子吧……” 南瑾瑜觉得有些话说一半便足够了,南锦宁母女这性子皆是朱氏所赐,不过人毕竟都有野心,谁也不会满足于寄人篱下一辈子。 二姨娘张了张嘴无从反驳,手里的刀慢慢放下了。 “哼!算你狠!我们走!” 片刻后,二姨娘撂了句狠话,领着人灰头土脸的走了。 “哼!日后看谁还敢作祟!” 绿梢头一回觉得在这国公府中活得这般扬眉吐气,将头昂的高高的。 南瑾瑜扫了眼神色各异的仆从,转头吩咐青衣,“将院中名册拿来。” “是,姑娘!” 青衣进屋去取名册,绿梢已经手脚麻利的给南瑾瑜搬了椅子,甚至还沏了壶茶。 南瑾瑜抿了口茶,结果青衣递过来的名册,顺手在册子上圈起来一些名字,“就这些。” 青衣接过册子,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回府已有些时日,你们的表现姑娘也大致有所了解,是以,今日有些事要宣布。” 此话一出,院中众人皆是一凛。 从回府至今,南瑾瑜从未对下人有过训话苛责,就连一日三回的请安也都能免则免,有的人眼皮子浅,心思便始终在别处,有的聪明的则是手脚勤快表现良好,这短短无人管束的几日,什么人聪明什么人懒惰,什么人见风使舵狗仗人势,皆表现得淋漓尽致! “青衣姑娘这话……是要赶人吗?我们都是国公府里的老人了,大小姐刚回府便去驱赶下人,这要是传扬出去了……” 红菱阴阳怪气道,立刻有几个胆子大的附和起来。 “你闭嘴!再多说半个字,家法伺候!” 绿梢一眼瞪过去,就差拿块抹布将红菱的嘴巴堵了。 青衣睨她一眼,板着的小脸忽然笑了。 “红菱,绿梢二人提做一等丫鬟,绿梢掌院中大小事宜,红菱掌院中下人扫洒事宜,青禾青莲提做二等丫鬟,专管姑娘屋内,方才顶门的四个婆子皆升为二等,袖手旁观的丫鬟婆子,明日便会着管家将人领走,清风苑不养无用之人,也不养吃里扒外之人!” “大小姐,我们没做错什么啊!” “大小姐不要啊!大小姐您不能卖了我们呀!” 平日里偷懒传话的丫鬟婆子立刻跪了一地,大声哭喊起来,场面一时失控。 “谁说要发卖你们了?不过是让管家领回去重新分配活计,我这清风苑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一尊尊大佛。”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丝毫不为所动。 机会她给过了,做没做怎么做的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今日表现得力的,小姐全都有赏,日后在这清风苑中,赏罚分明,大家都是聪明人,忠心耿耿换来的自然是更好的前程。”绿梢笑眯眯补了一句。 红菱本是打着和南瑾瑜鱼死网破的结局,没想到自己随便使了些小计策,便让南瑾瑜信了她,并且还升了等,心底顿时打起了新的主意。 虽说这个南瑾瑜在国公府不受待见,但是红颜祸水的资本确是实打实的,秦王府送来那些珠玉,若是能搞些到手,那便是再留下吃几个月的苦头也是值得的…… 天色刚黑,南瑾瑜便遣散了下人,将自己关在房内专心练功,直到夜半三更,她依旧精神头十足,没有半点困意。 青衣蹲在房梁上,盯着远处寂静的夜空纹丝不动。 将内力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南瑾瑜觉得浑身guntang,汗水湿透了整个脊背。 忽然之间竟有点想念那个妖孽冷冰冰的怀抱,在这古代的三伏天儿,简直就是个天然空调…… “青衣,什么时辰了?” 南瑾瑜用力晃了晃脑袋,准备去冲个凉水澡,抬头发觉青衣正皱着眉看着窗外。 “姑娘,那边好像走水了。” 青衣指了指窗外,从房梁上倒挂下来,拉着南瑾瑜的手轻飘飘一带,便将她带上了几米高的房梁。 “哇!” 南瑾瑜惊讶于自己内息的改变,仅仅是借助一点点外力轻轻一跃,她便上了三四米高的房梁,假以时日她岂不是真的能飞檐走壁? “就是那头,似乎也是国公府。” 青衣偏着脑袋道,怕南瑾瑜看不清楚,还给她比划了范围。 “那是国公府隔壁的南家主家,南家的大房和三房都住在那头,南国公的胞弟也在那边。” 南瑾瑜想起来之前问绿梢的事情,忽然觉得这三伏天儿的大火烧的诡异。 “南家主家?不是早早的分家了吗?” 青衣有些摸不着头脑,见没热闹可看也悻悻的叹了口气。 这高墙深院之中,日子果然比待在侍卫营里乏味些,不过这样却过得安稳又舒坦,比整日里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好上多少。 “你若是觉得乏味,明日跟着绿梢逛街去!” 南瑾瑜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张开双手转身在房梁上来回走,半只鞋面宽的房梁发出嘎吱的声响,却不见她的身形有半分摇晃,这具身体的平衡感倒是挺不错。 “逛街?姑娘您还是饶了奴婢吧!逛街那种只有小姑娘才喜欢的活计……” 话说到一半,青衣转念一想,出去总比待家里强吧? 飞身到旁边的梁柱上蹲着,津津有味的看南瑾瑜作妖。 “这回不买衣裳,咱们去盘铺子!” 南瑾瑜冲她眨眨眼,脚下忽然一滑,“嗖”的一下便从半空砸了下去。 “小心!” 青衣没来及出手,眼睁睁看着南瑾瑜即将拍在地上,动静大不大且不提,这么实在的一摔,估计要断胳膊断腿了。 “真是个不省心的。” 没有预料中的剧痛,南瑾瑜落进熟悉的怀抱中,随即额头一痛,被人狠狠弹了个暴栗。 “痛!” “你也知道痛?深更半夜不好好练功,跑上面作死去了?” 银色声影一闪,拎着南瑾瑜便上了房顶,和昨日不同,这回去的方向改成了秦王府。 “人家好好练功了,青衣……” 南瑾瑜怨念的道,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转头再看,哪里还有青衣那个小丫头的影子。 远处缀着的两个影子忽然停住,听见南瑾瑜这么一说,夜白拽住青衣的衣领又往后退了退。 这位姑奶奶可真是胆儿肥,跟主子顶嘴就顶嘴,别带上我家小可爱啊,会出人命的喂! “嗯?” 萧琛睨她一眼,见她浑身都汗透了,神色才有些许缓和。 “当我没说!” 南瑾瑜叹了口气,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识趣的闭上了嘴。 自古严师出高徒,前世作为一个十几年的医学狗她比谁都懂这道理,虽说这妖孽性情真的捉摸不透,但总归是个认真的老师,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该乖乖听话。 半柱香后,秦王府。 南瑾瑜看着王府偏院中各式各样的兵器和道具,忽然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见到明天的太阳,说好的三花聚顶呢? 不还是个从房梁上摔下来的门外汉嘛! “挑吧。” 萧琛负手立在院中间,一改往日的懒散和妖孽,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殿下让臣女挑什么?” 南瑾瑜有点懵,兵器架子上那一排排比她还高出半头的刀枪棍棒,哪一个是她拿得动的? 再说了,就算她如今有内力拿得动,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吧? 她扛个大刀傻帽似的砍过去,人家只用两根手指就把她给灭了,那多没面子! “三、二、一……” “就它!” 南瑾瑜听到倒数忽然觉得不对劲,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兵器一抱,四脚四手死死抱住了兵器,忍不住面露喜色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嗯,行吧,拿你的兵器,然后开始。” 萧琛勾了下唇角,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似乎是嘲笑。 “哦。” 南瑾瑜这才放下腿,回头一看,险些被自己蠢得吐血三升。 特么的挑什么不好为何偏偏挑了柄枪? 这还不是寻常的木杆儿铁枪,而是实打实的寒铁浇注出来的兵器,通体漆黑,只有上面诡异的飘着红缨趁的似乎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远处树梢上的夜白抖了抖,按住了想过来的青衣,“再看看,主子舍不得让南姑娘受伤的。” “那可不好说。” 青衣撇嘴,睨了眼陷阱重重的校场沙地,终究还是听话的没再动作。 主子与姑娘之间如何,不是他们这些局外人能说清楚的,所以时间或许会证明一切,或许姑娘认为的并不是对的。 “启禀殿下,臣女拿不动!” 南瑾瑜挺起胸脯说得理直气壮,脸上却烧的慌。 太丢人了,这妖孽故意让她出丑的吧! “你都没拿。” 萧琛睨她一眼,双手抱胸纹丝不动。 “拿了……便拿得动了?” 南瑾瑜狐疑道,见对方眉眼不动,于是使劲搓了搓手转过身,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拔兵器架上的枪,别说动没动了,就连枪头挂着的红缨都没晃一下。 “运行真气一周天,再拿。” 萧琛抿唇,似乎被她的行为蠢到了,想了想她的确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新手,心下倒是释然几分。 南瑾瑜恍然大悟,回想起那日在温泉池中冲破阻碍从混沌中出来的感觉,试着抬手运了下内力。 不一会儿,隐约有灼热的气息直往掌心窜,南瑾瑜凝神聚气,握住兵器卯足了力气往上一提,“嗡”的一声,枪声发出轰鸣,似乎在回应她的努力。 “哇!真的可以!” 南瑾瑜拎着比她高了许多的枪在空中一转,得心应手的以为自己成功了一半,忽然脚下的地面发出“咔咔咔咔”的声响。 整个地面和天空都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裂开旋转,星空扭曲成了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星星和月亮,只余馄钝的青灰,笼罩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开始了,破阵。” 幽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起来无处不在,却又找不到他人在何处,南瑾瑜懵了几秒,便发现裂开的地面出现许多大小不同的石头,她站在一块相对较大的石头上,土质地面翻滚下沉,不断涌动的黑色从地底下钻出来。 “mama呀……那是什么?” 南瑾瑜瞬间蹿起八丈高,手中的枪被她当做了大树,整个人树袋熊似的挂上去,却阻挡不住翻涌钻出来的一圈一圈滑腻腻的身体,猩红的眼睛和蛇信发出嘶嘶的嗜血声音,那是……蛇! “如你所见,黑翼蛇,喜食生rou,见血便会陷入癫狂,连同类也不放过。” 幽幽的声音传来,闲适得让南瑾瑜忍不住想咬人。 什么黑翼蛇?她怎么没看见哪条蛇有翅膀了?但是这些滑腻腥臭的玩意儿看着比眼镜蛇好不了多少! “殿下,这不是要教我练武啊,这是要我玩儿命呢!” 南瑾瑜尖叫,双手双脚抱着的枪眼看也有些不稳,竟然慢慢的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定睛一看,是因为她脚下这块最大的石头,似乎也被下面翻滚涌动的蛇群挤得即将裂开,说不定下一秒便会分崩离析,而她便会落入蛇口成为这些疯狂毒蛇的宵夜…… “有何区别?” 萧琛眯眼,见远处没了动静的青衣,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这只小野狐狸,竟然能惹得女子都对她如此上心,还当真是生了张红颜祸水的脸呢! “救命!” 南瑾瑜扯着嗓子大喊,眼泪瞬间蒙上了眼睑,因为紧张过度,手掌脚掌竟然开始疯狂出汗,整个人顺着枪身往下滑。 “你喊破嗓子也没用,破阵。” 萧琛揉了揉眉心,头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似乎出了问题,以往他亲自训练的暗卫,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怂的,当然也鲜少有资质这般好却不想学的…… 这丫头当真有令人头痛的本事! “殿下,臣女若是死了你是不是也好不到哪儿去呢?怎么破阵你倒是提醒我一下啊!” 南瑾瑜感受到屁股已经落地,索性一下子蹦起来,重新运气卯足了劲儿将寒铁枪提起来,猛地朝距离她最近的一条蛇拍去。 “嘭!” 蛇头瞬间被拍飞出几米外,黑血喷涌而出,腥臭的味道四处飞溅开来,沾到了南瑾瑜的裙摆,引来了更多蛇群。 “我滴妈呀!” 南瑾瑜吓得跳脚,却无济于事,心知那妖孽定然不会出手帮她,于是卯足了劲儿去拍蛇。 正如萧琛所言,这黑翼蛇见血便疯狂攻击,在她拍飞几条大着胆子上来的蛇之后,大部分蛇群便分成了几窝涌动的黑色,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泛着光,嘶嘶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的……” 脚下的石头已经完全裂成碎片,南瑾瑜刚刚缓了口气,便见之前被拍飞的蛇群似乎开始往两边涌动聚集,让出一条诡异的大道来。 蛇血染黑的土地泛着腥臭的光,南瑾瑜意识到自己的裙边染了血,立刻撕掉碍事的裙摆,想了想,索性将裙摆打了个两个结变成裤子,缓缓地将真气凝聚在掌中。 “黑翼蛇之所以叫黑翼蛇,是因为蛇王长有双翼,攻击你的都是蛇群中的下等小蛇,这是个类似于蜂群的族类。” 幽幽的声音像是升级打怪的背景提示音般,令人又爱又恨。 “成心玩儿我呢!” 南瑾瑜眯眼,眼看着不远处土中翻涌出来的庞然大物,整个人有些僵硬。 她虽胆大,但仅限于不怕尸体,却最是怕蛇,这种滑腻腻凉飕飕的冷血动物,不用张嘴都能吓掉她半条命,如今这妖孽竟然给她搞了个蛇窝…… “破阵,讲究辨别方位与生死门,找到生门便能破阵。” 萧琛见她迟迟找不到生门,忍不住提醒道。 传闻不是说南瑾瑜整日闭门不出沉迷读书么?尤其醉心八卦演算阵法占卜一术,瞧她这一窍不通的样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生门?死门?” 南瑾瑜叹了口气,试图从记忆中寻出点儿什么蛛丝马迹。 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是个爱读书的,她脑子里时不时会跑出来写莫名其妙的东西,可是她毕竟是另一个时代穿越来的灵魂,从电脑里读档也没有那么快的啊,更别说活学活用了! 只是这短暂的愣神,远处的庞然大物已经近在眼前。 黑色巨蟒几乎直立起来,蜿蜒前行的模样乍一看竟然有些像个人,周身的黑色鳞片像战士坚硬的铠甲,泛着青黑的幽光,一双猩红的蛇眼盯着南瑾瑜,蛇信嘶嘶诉说着她的愤怒。 “我滴个亲娘喂!” 南瑾瑜怂了,转身就跑,手中的枪却不听使唤,重得怀疑人生。 巨蛇微微顿住,似乎惊讶于对手的渺小,尾巴不经意往前一挥,巨大的蛇尾扫向南瑾瑜的双腿,上面带着倒勾的鳞片便如锋利的刃口,卷向不堪一击的弱小人类。 “铮!” 来不及逃走只能抵挡,南瑾瑜用尽全力挥出手中的寒铁枪,枪声和坚硬的蛇尾擦除金石撞击的火花,双方都被震得后退几米。 “噗!” 南瑾瑜单膝跪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这一击,似乎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特么的萧琛拿这玩意儿杀她玩儿呢! 巨蟒迟疑了片刻,闻到血腥味便疯狂起来,猩红的蛇眼瞬间变成三角形,泛着金色的光泽,巨大的身躯缓缓朝南瑾瑜游动,蛇尾高扬在空中,仿佛只要她敢动一动,那蛇尾便会将她钉死在原地。 “不好!” 青衣两眼发直,掌中的药粉还未来得及撒出去,便见阵法中央的黑翼蛇忽然静止了。 “主子在那儿呢,你老实呆着。” 夜白显然比她淡定得多,将人拉回树梢上蹲着,顺手拿了她手中的药瓶收进袖中。 萧琛已经站在生门外,这蠢丫头的表现显然让他出乎意料,不过此刻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你瞪我干嘛?啊?打不过你个老蛇精很丢脸吗?你好意思么?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南瑾瑜捂着胸口猛咳,怒气冲冲的朝着巨蟒喷血。 方才那一击来看,她完全有实力打过这讨厌的玩意儿,可惜空有一身内力不会招式,躲不开这巨蟒用力一拍! “嘶嘶嘶嘶……” 巨蟒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高高抬起的尾巴缓缓放下,高昂的蛇首也渐渐伏低,背上不起眼的蛇翼缓缓张开,像一张透明的巨网,将整个阴霾的天遮住了。 “我嘞个去啊!” 南瑾瑜叹了口气,确定自己真的打不过这玩意儿,准备束手就擒。 那妖孽是想磨炼她的心智,并不打算真的杀了她吧,反正她就这样了,有本事让蛇吃了她! “嘶嘶嘶嘶!” 蛇首缓缓落地,背上的巨大蛇翼猛地一抖,周围发出嘶嘶声的小蛇群立刻安静了,齐齐朝着南瑾瑜的方向涌动。 “你大爷的,这是要准备把我分尸了?” 南瑾瑜叹了口气,见那妖孽居然毫无动静,握紧了手中的枪。 预料中的攻击没有来临,南瑾瑜高度警惕的看着蛇群缓缓在距离她三米的位置停下,似乎轮番在地面上闻着什么东西,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这些蛇在干嘛?臣女根本不懂阵法啊!殿下,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南瑾瑜发觉萧琛似乎有一阵儿没说话了,心里也有点发毛,毕竟她看不见外面的真是空间,说不怕那是假的。 “他们……在认主。” 幽凉的声音响起,笃定的感觉让人忽然烦躁。 “嗯?” 南瑾瑜眨了眨眼,抬脚踢了踢旁边一条从蛇群中滚出来的小蛇,对方立刻缩着脑袋回了队伍,丝毫没有方才的张牙舞爪,心底也惊讶异常。 “南疆巫族,自古便有圣女一脉可驭蛇,并非世人所想因异术所致,更像是血脉传承。” 萧琛忽然出现在阵中心,牵着尤在发懵的南瑾瑜,转身朝一颗树走去。 “你早知道?那万一我的呃血没用呢?是不是今日就死定了?” 南瑾瑜回头看了眼那巨蟒,只见他们依旧保持方才的姿势原地不动,安静的仿若雕塑,震惊之后便是后怕。 “那便……统统杀了。” 幽凉的声音落下,银色衣袖一挥,满是血腥的蛇阵便消失不见,唯有咔咔作响的机括声传来。 “我还以为殿下要杀了我。” 南瑾瑜淡淡道,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血污腥臭却半分做不得假,将手中的寒铁枪放下,院子却还是方才的院子,连墙角被野花顶碎了的青砖都还是一模一样。 “我也以为你差点儿将自己蠢死了。” 萧琛摇头,拉着她手的指尖滑到手腕间,捏住了她的命门,“那般危急的时候竟也敢凭一己之力硬拼,倒也蠢的有几分胆识。” “痛……” 南瑾瑜咬唇,方才那一击震得她五脏六腑痛到现在,蠢的有胆识这种话是夸她呢还是骂她呢? “你还知道痛?” 萧琛抬了抬眼睑,见她脸色发白整个人精神不济,到嘴边的训话又咽了回去,手一抄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是……但是……” 南瑾瑜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忽然靠近了微凉的怀里,顿时语塞。 这妖孽当真以为她是只宠物啊? 想抱就抱想顺毛就顺毛的,好歹也考虑下她的想法? 嗯,这妖孽或许会说那都不重要! “嗯?” 萧琛挑了下眉,威胁之意明显。 长若翎羽的睫毛几乎扫到南瑾瑜脸上,让她顿时噤声,主要还是被吓的,万一惹得这妖孽不快,再将她扔回蛇阵里练练,她剩下的半条小命只怕要被吓没了。 “我那不是没办法嘛,我又不懂得八卦风水,根本不会破阵啊……” 南瑾瑜摸摸鼻子,为了防止这货下次再将自己扔回蛇阵中去,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看出来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琛睨她一眼,打击的话毫不留情。 “……” 南瑾瑜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姑娘我读过人体解剖学、组织学与胚胎学、生理学、生物化学、病理学、人体寄生虫学、传染科病学、流行病学、心理学…… 哼!就是没有读过易经八卦奇门遁甲破阵演算的玄学! 秦王府很大。 先前来去匆匆,南瑾瑜几乎没有留心过这里的风景,如今仔细看,别有一番美好。 不同于国公府的高粱画栋亭台楼阁,秦王府的风格古朴简约,四处透着厚重的文化印记,院落的设计实用又不缺美感。 “看出什么来了?” 怀中的人伸着个小脑袋四处张望,一副没见识的样子,瞧着却莫名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揉了揉她的头。 “干嘛?” 看的津津有味的南瑾瑜忽然被一记摸头杀搞懵了。 回神一看,萧琛已经抱着自己进了耳室,一旁浴池已经备好热水,颇像是准备将她拔毛扔进去煮来吃。 “沐浴更衣。” 玉白的手指了指屏风后面,厚重的曼陀罗香在室内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悬浮在半空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