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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江仓皇跑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顾陵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没有让自己昏死过去。可惜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没过多久便被身上的痛楚折磨得神志不清,他努力地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依旧无济于事。 不能睡过去……萧宁会来的,至少要与他说说话,萧宁还不知道他是九命猫族,若是进来看见他这个样子,还不知道…… 咯吱。 是靴子踩在木质地面上发出来的声音,似乎有脚步声从他的听觉中逐渐放大、逐渐放大,最后停在了他身边。顾陵意识恍惚,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他伸出了没有花的那只手,向虚空中探去,声音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小九……” 我好想你。 我好痛。 好想你抱抱我。 有人接住了他那只手,手心的温度甚至比谢清江更冷,他听见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也出现在他美梦中的声音:“你……” “你来了……”顾陵胡乱地抓紧了他的手,声音抖得厉害。 “我回来了,”他听见萧宁说,“我活着回来了,你很失望吧?” “我——”顾陵急急忙忙地开口,由于太过急迫,呛出喉咙里一串血沫。萧宁在他面前蹲下,沉默地把他身上的剑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甩手扔在一边,那剑在地面上撞出一串沉重的声响。 “是秉烛啊……”他看清了萧宁的脸,曾经无比熟悉的、闪烁着清澈的信任的眼睛已经黯淡了下去,化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两年了……师兄,你我两年没有见面,你便这么怕我,宁愿自尽么?” 顾陵想说不是,想说不要怕,话语却哽在喉咙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萧宁完全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把他上半身抱了起来,倚在自己的怀里,声音听上去十分空洞:“方才左挽山与我苦战许久,死活拦着我,不让我来见你,我还以为是为什么……原来你如今还住在师尊房中,为了去做那个风光无比的首徒,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他在说什么? 顾陵目眦欲裂,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心口处莫名的疼痛已经淹没了之前的伤痛,他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开口:“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谢清江呢,你去见过沈秋鹤没有,你怎么能……” 萧宁低头一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指,把他瘦得脱形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顾陵感觉他的手心生了好多茧:“你怎么还有心情关心别人?谢清江可能心痛教出了我这样的逆徒,在后山横剑自刎了,我听说沈秋鹤和他一起,从后山峭壁上摔下去了——那峭壁下面是寒涧,你知道,肯定活不成了。” 顾陵眼前一黑,腥甜的血液从喉咙中翻涌而上,彻彻底底地吐了个痛快。萧宁沉默地握着他的肩膀,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萧宁的手在发抖——可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沈秋鹤竟然跟着他……一起死了。 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被现实击了个粉碎,顾陵怔了一会儿,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却也不知该埋怨造化弄人,还是埋怨自己太傻。他笑得越来越大声,后来甚至快要喘不上气,萧宁握着他的肩膀,沉声问:“你笑什么?” 他话音刚落,房门处便匆匆跑进来一个人,竟是前生他十分熟悉的鬼医圣手方施。方施一见他这副样子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他的手腕一探,皱眉喝道:“尊上,你先出去!” 萧宁一言不发,把他抱到了床上,神情恍惚地转身便想走,却感觉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袖。他低头看去,看见顾陵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小九……你过来……” 方施在一旁摆着大大小小的针匣,萧宁听话地回过身去,俯身蹲在他的床前,静静地问他:“你会死吗?” 顾陵努力一笑,摇了摇头,他颤颤巍巍地伸着手,把方才攥在手心那朵被血染得斑驳的木槿花别到了他的鬓角。 他记得道侣结亲,无论男女,总要在喜宴之上为对方簪花,表示永结同好。他躺在床上的这段日子,把窗外开得繁盛的木槿望了又望,满心欢喜地想着,等这段时间熬过去了,一定要挑一朵开得最好的、亲手簪到他的鬓发上。 如今却只有一朵被血染得斑驳的残花。 如今这幻象已是镜花水月,所有他曾想过的、可能会改变的东西,血淋淋地瘫在面前,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一切都不会变的,他们注定要走上一条不死不休的道路,非死不得圆场。 沉重的疲倦淹没了顾陵,他簪完那朵花之后,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萧宁只听见他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轻轻的声音:“我不会死……可你一定……要杀了我。” 杀了我,也好过曾经记忆中那些苦痛的折磨,若再落到那样的境地去—— 我一定会,比死更加难受的。 萧宁摸了摸鬓角的花,看着他闭上了眼睛,才如同梦游一般起身走了出去。他沿着黑暗的山间小路,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走到一处黑得连月亮都见不得的树林当中,他才回过神,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 他睁着眼,呆滞地盯着地面,目光涣散,似乎有凉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打湿了整张脸。他伸手摸了摸,恍惚地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