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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账……欠着……可真行。” 李隅低声重复念叨了几句,又摇了摇头,绕过火堆走到阮衿手边,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那就先欠着。” “那我看……” “先……” 两个人的话头都撞在一起,像蜗牛刚伸出去的触角,彼此撞出了温柔的凹陷,又各自收回去了,于是都只动作不再说话了。 阮衿只停顿了一下,就一鼓作气把手机拿出来。而李隅手指随意摆弄了几下自己的手机,就已经调出自己的微信主页的二维码。但阮衿手机上回摔过一次,本来就模糊的摄像头更是聚不上焦,他也努力尝试了好几次,很尴尬,他扫不上。 但是李隅也没催促,又等了一会才说“我扫你吧。” 这回倒是很快了。 李隅把手机丢回口袋之前像是促狭地笑了一声,阮衿想到自己的头像,不由得懊恼起来,他头像上白底黑字,四个大字“童叟无欺”,看着特别蠢。 一直到火彻底烧完,这辆山地车彻底成为黑炭,阮衿和帮着和李隅一起扔到火场里,和那堆烧干净的破烂彻底融为一体。 呼啦一声,溅起了扬尘,脱手的瞬间,阮衿居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帮忙抛尸的感觉。 而那把老虎钳又交回了阮衿手中,他重新塞进了书包的时候能感觉到李隅用有分量的目光在上下扫视他,其实书包底部还装着一把水果刀。 但是他努力在装作自己若无其事。 其实李隅的意思他也懂,无非是给他一个多出来的选择:我欠你一个人情,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他怎么不会怕痛怕死,简直是怕的要命,梁小颂的事情让他回家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李隅很聪明,也有手腕没错,但是阮衿就是不太想让他掺和自己那堆烂摊子事情。 暮色四合,火熄灭之后,阮衿才注意到天又已经黑了。 其实隔得太久了,看时间连晚自习都已经开始上了十分钟。这一片小树林生得非常密集,没有光源之后就完全被吞没在黑暗中。 以免踩到石头木头之类的崴到脚,阮衿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刺眼的白光劈亮了脚下的杂草,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在浓重弥漫开的夜色和寂静中意识到一个问题:李隅好像不见了。 . 很像是置身于于恐怖电影中,忽然消失在迷雾中的同伴,然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过阮衿觉得,李隅应该是已经先走了。 但是阮衿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起来,用光向四周照了照,才发现李隅在往他斜后方向走,因为脚步很轻并且大有继续瞎转悠下去的态势。 “李隅!”阮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扯住他手肘出的衣服,语气里有点吃惊,“你还有事吗?回去做什么?” “回去?”李隅脸部颧骨的一侧被光照得发白透亮,其余地方则陷在黑暗中,明暗的完美分割显得轮廓很深。不过这张俊脸飞驰过一瞬间的迷惑,但是很快又消逝了,恢复为一贯的镇定冷静。他的嘴唇微微开启了一下,仿佛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变成了从嗓子里迸发出的一声轻轻咳嗽。 这时候阮衿就确定了,李隅他,绝对是迷!路!了!吧?! 中午的时候,在巷子里,他在在那几条不熟悉的巷子里转悠阮衿还能想通。不过学校后面这片小树林,虽然怎么走最后都能晃悠出去,但是像李隅这种,天黑就完全丧失了方向感的人,实在是令人非常担心。 “你不要乱跑了,跟……顺着路往前走就行。”阮衿斟酌了一下措辞,没把舌头底下压着的那句呼之欲出的“跟着我走”讲出口,想想还是有点冒犯了。 “嗯。”李隅这个“嗯”听起来倒是乖乖巧巧的,甚至不自觉有点发软,有点像站错队被老师领着的小孩子呢,阮衿想。 “你……是不是有点路痴啊?”阮衿想让气氛再放松点,尝试这么带着轻松的笑意问道,又希望自己不会就这个问题冒犯到李隅。 “不是。”李隅对路痴的事否认得斩钉截铁,“只是天一黑就不大看得清路。” 阮衿又想了想,“总是看不清么?那是有点轻微的夜盲症吧?” “可能吧。”李隅回答的也很保守。 “那你是不是不爱吃胡萝卜,西兰花,菠菜,额……还有猪肝那些东西?” 阮衿努力搜寻着记忆中富含维生素A的蔬菜,正欲再说几个。少顷,他听到李隅一声抽气,复而又沉沉呼出,绵长状似叹息的气音,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表示无奈,“不是不喜欢的程度,是听到就头大的程度。” 于是阮衿适时刹车,决定还是不要再讲这些了。 不过真是挑食啊……简直是个,是个维生素A之敌!阮衿脑子瞬间里给他捏造了一个新外号出来。 其实闲言絮语一会儿,没花到五分钟就走出来了。手机的光亮又重新照到那面曲墙上,照亮的地方一片泛白,正好用马克笔写着“LOVE 鲤鱼”,后面还跟着一颗羞涩的粉色桃心,整体字体都是圆润可爱少女风的那种。 李隅显然也看到了,他微微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写的不会是我吧?”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阮衿可以说话,他听到的心和嘴一起产生共鸣,然后作答,“当然是你。” 全校那么多Omega,Beta都喜欢他,鲤鱼是谁?是那个亲疏有别连对朋友以外女孩子微笑都吝啬的人,是那个让女孩儿群聚在篮球场上不间断发出尖叫的人,是会因为抽屉被礼物塞满取不出书和试卷而生闷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