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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衿说这话时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在李隅不经意的视线下,他的长袖正从腕子滑到手肘上,细瘦的小臂上青紫如水彩的痕迹仍然附着在白皙的皮肤上,没完全消掉,又添了很多新的瘢痕,看上去有些刺眼。 李隅把眉头皱起来。 阮衿,一个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又怎么去养一只病弱的猫。 “你养的了?”李隅问他。 “我不住校,应该是可以的。” “为什么养?喜欢猫?” 阮衿觉得李隅问得有点咄咄逼人了,他用手指挠了一下正在持续发烫的脸。他要养meimei,养自己,现在还多了一只猫,明明在经济窘迫的情况下,什么喜欢和爱好都要往生存二字后面摆。但是为什么要养它,因为他同情心泛滥,觉得很可怜。 他把捉到的蜻蜓和蝴蝶全都放生,把掉在地上的小燕子放回巢里。他见不得什么东西被遗弃,从小就这样,改不了的毛病。 “看着挺可怜的,又没有猫mama在身边,要是没人养的话,肯定过不了冬。” “没妈的物种多了,你能见一个养一个?”李隅迈过车库到外面一个台阶,那张俊脸半隐半没在阳光和室内的阴翳下,在同一个人身上分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好像在天使和恶魔之间灰色地带徘徊,因为一个存在于人间的问题而游移不定。 诸多灰尘颗粒沿着李隅的面部轮廓盘旋飞舞,他言语刻薄,表情冷漠,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身心健康的少年,这让本就紧张的阮衿有些难以揣测。 阮衿下意识回答道,“额,我会尽量。” 李隅先是愣住,又猝不及防笑了笑过又立刻扭过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很短暂,噗呲一声,或许持续不到一秒,只是一个因为吃惊而始料未及的笑。 那是他第一次见李隅在他面前笑,露出了牙齿那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讽刺了还是怎样。 . 在进门之前,李隅把阮衿拉住了,他把纸巾递过去示意他先擦汗。 阮衿的脸实在太红了,额头和鼻尖又一直淌汗,领口洇湿了一大片,李隅没觉得天气有热到这个程度。 过多的汗水甚至让他嗅到一丝Omega信息素的味道,很淡,是一种类似木头的香气。但是他察觉到了,年轻的Alpha对此总是很敏感。 “谢谢。”阮衿低头擦了一下自己额头,脖子,鼻尖,擦得过分用力,以至于脸上留下细碎的纸屑。他自己也知道,低头像水濑洗脸那样拍打了好几下。 这动作太傻气了,李隅想,不过本来阮衿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个很憨的人。 李隅站在他身后,看见他笔直纤细的后颈上仍然沾着扎眼的纸屑,就下意识想伸手去拍干净,但是伸手到一半,忽然又意识到这动作不妥,探出去的手继而转为轻轻向上拽了一下阮衿的领子。 阮衿有点不明就里地回头看他,他一边戴上耳机一边指导,“你脖子后面还有纸屑。” 临时刹车换成了言语提醒。 当音乐声重新在耳朵中响起的时候,他想,憨这种是会传染的,他差点变得跟这个人一样。 . 作者有话说: 憨不会传染! 第24章 何不食rou糜 秦舒已满四十三岁,但骨相年轻,面容姣好,故而看上去才三十出头。她有着和周白鸮如出一辙的圆眼,显得纯真而年轻。阮衿进来时,秦舒穿着一件藕粉色的圆领衬衫裙,耳环和珍珠项链都是一整套配齐的,连指甲都看起来都是泛着润泽的光。她正斜倚在沙发上喝下午茶,那些精致的珐琅瓷器,甜点,都好看得如同得模具。 李隅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沿路有女仆过来同他打招呼,他都点头了。所有人和景都融合在一起,笼络在一种类上世纪欧洲贵族奇异的油画柔光之中,在很久很久之后,阮衿才知道,常人要走进那种光之中,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秦舒显得很欣喜也很惊讶,立马站起来迎接两位客人,“诶,可不是巧了,你俩是一起来的?那都是互相认识的好朋友啊。” 好朋友。 连和周白鸮都算不上,那和李隅算么?朋友?好朋友? 阮衿侧头打量了一下李隅,只见他坐下取了柠檬水抿了一口,很安静,没有反驳这一说法。 “我是真没想到我儿子还真叫来一个大学霸。”秦舒以前受邀去一中参加过几次大型奖学金颁发现场,她对阮衿印象很深刻,但是嘉宾众多,她知道阮衿,反倒是阮衿不知道她了。 阮衿尴尬笑了一下,“也没有。”他尽量减少开口说些什么,因为周白鸮来之前对他说过,他mama是个随性又跳脱的性格,讲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接不上话就最好不回。 秦舒揽着阮衿的腰,亲昵地紧挨着坐到了一起。不愧是母子,阮衿心想,这是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他坐在沙发上,感受到秦舒靠过来身上携带的一团高级香气,不由得紧张起来,于是往沙发左边靠。 他的膝盖顺势撞击到李隅的大腿外侧,被正在玩手机的李隅侧过脸看了一眼,眼神不算冷,但他就马上缩回去了。 阮衿裹着一身秋季校服,后背洇出了大片的汗。他微微喘着气,又被热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李隅支着一条腿看着他说,“校服外套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