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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星之塔》拿下了Indie Prize的最佳叙事和游戏音效奖,这是个不小的成果。赵守玉看中这个奖项,亲自带着团队去深圳领奖。袁冲也得去,Indie Prize联系着全球游戏开发者大会,这是每年行业最重要的大会之一,汇聚了世界范围内游戏领域的头部企业和领军团队。 领奖那天还出了个小插曲。早上安娜把一整套礼服交给客房服务熨烫,结果领带被烫坏了。大清早的商场都还没开门,谁也不知道去哪里买一条领带回来,又要赶去场馆怕迟到。最后是袁冲在酒店花园给折了一支野玫瑰插在胸袋里。赵守玉本来就自恃不俗的容貌,这样一来反而有“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的韵致。 就连颁奖典礼的主持人也调侃赵守玉不像是做游戏的,别人家的制作人都是秃头、眼镜、啤酒肚,他这样的本来应该靠脸吃饭。 下头第一排正就坐着袁冲——他是这次颁奖典礼的受邀嘉宾之一。他比自己拿了奖还激动,看着赵守玉端着奖杯,竟然心里也颇有自豪的情怀。 话筒交给赵守玉,要说感谢词了。赵守玉罕见的有点紧张—— “我是以玩票的心情进入这个行业的,刚进来的时候就是想着做游戏赚钱。” 人家以为他是幽默,会场响起哄然的笑声。 赵守玉也笑:“现在确实也赚到了一些钱,说明我的运气还是挺好的。我想说的是,刚开始我对行业知之甚少,抱着比较天真任性的想法进来的,直到这两年才算有比较深的了解。我发现,游戏这盘子蛋糕并不大,甚至都不是一块多么漂亮的蛋糕。外头的人看起来好像这个领域暴利又风光,你要去看腾讯、网易,那当然暴利,但没人会真的把他们当成游戏公司,真正的游戏公司还是暴雪、育碧、任天堂……然后你再去看这个行业的人每天是个什么状况,日夜颠倒、睡睡袋、啃泡面、内测期住公司……赚的那点钱也许还没命花。” 袁冲听得心里一动,赵守玉这番话是很真诚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有才华的人太多了,优秀的作品太多了,你却处处坎坷。明明你大学课程门门拿A、教授在全班学生面前夸你、你还拿过不少比赛奖项,你觉得自己够有才华了吧?然后进了社会你发现,比你有才华的人大有人在,各个惊世绝伦,竞争那么残酷,冒头的几率那么微茫,我拿什么跟人家比?我怎么成功?” “钱难赚,还折寿,还容易自我怀疑,这就是游戏行业。”赵守玉的目光落在袁冲身上:“但就是这样一个甚至不太人道的环境,诞生了无数优秀的制作者和作品。他们让我看到信念的力量,相信创造、相信美、相信文化和艺术,相信我们今天做的、微小的东西,也会是人类文明当中的一部分。” 最后他说:“我不说我能做出多大的成就吧,但我想把这份信念传递下去。曾经有人在我面前展示过这份信念的珍贵,我差点错失了守护它的机会。往后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掌声。袁冲冲动地站起来到下台的地方去迎接,赵守玉的脸色还有点红,额头沁着薄薄的汗,他是紧张的,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手都在发抖。 “还好……吗?安娜本来写了稿子的,改来改去总改不好我就干脆没用了。”他问。 袁冲本来想拥抱他,才想起周围全是人,改成了替他擦汗:“很好,特别好。” 晚上主办方举行的小型晚宴只邀请了袁冲,赵守玉也不好意思说要去,袁冲担心他在酒店里一个人无聊,向主办方多申请了一个同伴名额带着他混了进去。 袁冲这几年交际面以倍数拓宽,认识的人也多,手机里最多的时候能存八百到九百个电话号码,办公室里专门有秘书帮他管理厚厚的名片夹。尤其是欧洲那边的制作人和企业代表,他比大多数国内从业者更熟悉,很多人只认他这个名字,甚至每小时按英镑付费预约和他聊天。 但认识赵守玉的人就不多了,他一个新锐游戏团队的代表名气不够,被袁冲拉着介绍给各大游戏工作室的合伙人和制作人,手里一盒名片很快散光了。 也有人误会两人的关系:“啧啧,阿冲,新人你就勾搭上了?下手太快了啊。” 袁冲笑骂:“扯淡,缘分的事情怎么叫勾搭。” 对方身边也带着一个男孩儿:“你看我这个怎么样?经贸学院的高材生,19岁,可爱吧?要不要换着玩儿?”他抛出恶劣的邀请,目光锁着赵守玉。 那男孩子当真长得出挑,像个小明星,走过来瓮声瓮气地叫:“袁老师好。” 袁冲本能往后退了两步。圈子里压力大玩得开,群交换妻的毛病一直改不掉,甚至把玩伴的“懂事乖巧”当成炫耀的资本,自觉是极有面子的事。袁冲对这些下三流的活动没兴趣,也懒得搀和,只是没想到公开场合胆子也这么大。 对方是企业代表,他不好拒绝得太难看:“你别开他玩笑,他当我是坏人呢。” “哎呦,拿了奖就这么矜贵了?我跟你讲,阿冲,不能这么惯着的。”对方朝赵守玉招手:“来,打个招呼。叫什么名字?哎呀我又不会吃了他,你护得那么紧干什么。” 袁冲还想往赵守玉身前挡一挡,却感到赵守玉有一步往前迈的动作,他想也不想扣着人的手腕猛地一把将人扯回来,找了个理由赶紧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