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此时海上狂风肆虐, 豆大的雨滴狠砸了下来, 回程的船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一些娇滴滴的小女生们惊呼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从船一侧甩到另一侧，场面混乱不堪。 江小源抓紧船围杆，蹲在下面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稳不被摇晃的船只甩出去。 没一会又听闻“呯”的一声, 船瞬间卡住, 江小源心下坏了，这是触暗礁了？ 场面一度失控，小女生们又是惨叫又是哭嚎。江小源尽量缩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位置, 她紧抓着船杆, 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小被她家母上大家教导，遇事不能慌, 总会有办法解决。 向导出来说已经请求救援, 但是因为突然暴风，救援需要些时间, 请大家耐心等待。 江小源抬首望天，密集的水滴砸在脸上, 她伸手抹了把脸，突然想到第一次跟莫辰相亲，他的思维逻辑相当缜密, 居然仅凭她一点不经意的小动作, 就猜到那么多。 她回去一定要问他, 是怎么猜到她跟莫子惜一起去的，这个问题她都快抛之脑后，要不是这场大雨，她不见得能想起来。 冷风呼啸夹着大颗雨滴，没一会，江小源浑身都湿透了。 船舱挤满了人，挤不进去的只能被雨滴打得瑟瑟发抖，等待救援每个人心中都很迫切。 旁边有人哭了出来，“我来度蜜月，不想就这样死了。” 还有人说，“我攥了一年的工资才有这个机会，却遇上这种情况。” 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哭着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喂鱼。” “退钱，我要投诉。”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从狂风中传来，这个时候还想着钱的，也是醉了。江小源紧找着唇瓣，唇上因冷空气变得苍白。 大家都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不顾雨水不顾狂风，眼巴巴地盼望着救援船队。 等待救援的时间对毫无心理准备的旅行人来讲，分分钟都倍感煎熬，大家没遇过这种事，很难冷静下来，向导站在狂风暴雨中安慰，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风越刮越大，雨越砸越狠，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喊话，说看到船了，救援人来了。 江小源一听，抬眼看过去，果然远处驶过一艘救援船，她吸了吸鼻子，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救援船驶过来，躁动的人开始往前挤，狂风中，每个人的身子都打着晃，江小源的位置正靠救援船方向，她上在前面准备上船。 后面的人蜂拥而来，你推我嚷，江小源刚往上爬，就被身后人推了一把，她尖叫一声，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掉进海里。 冰冷的水灌进嘴里，鼻子里，呛得她差一点窒息。 然后有人几乎同时掉了下来，正当她以为又是哪个倒霉催的被人推下来时，一条结实的手臂直接环上她的腰，把她从水里带上来。 她猛咳着，一抬头，撞上一张生冷的脸，漆黑的眸光射来好像能把她穿出一个洞。 没人管她的时候，她还很坚持，看到莫辰的时候，她知道他生气，但却有了依靠，鼻子一酸，正要开口，嘴巴刚张了张，就听到冷冷一声，“闭嘴。” 看到莫辰她又惊又喜，却又被他冷冷的字眼击到只好把惊喜之中的话吞回肚子里，莫辰带她游到救援船边，有人伸手出来，莫辰有力的双手掐住她的腋下直接把她推了上去，江小源双脚落在船板上，回身伸出去递向莫辰。 莫辰理都没理她，用力的指节扣住船杆，脚下借力，身手敏捷地直接跃了上来。 江小源冻得牙齿直打哆嗦，想要说话牙齿打在一起咯咯直响。 救援成功，大家平安无事，只是一部分小女生受了惊吓不停的哭泣。 救援人员给每个人准备一条浴巾，莫辰接过两条，一条披在她身上，另一条直接罩在她正滴着水的脑袋上。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咂在她脑袋上那条毛巾动作很粗暴。 江小源虽然冷，但她更清晰的感觉到，身边人周身的冰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他全程不说话，看都没再看过她一眼。 向导还在道歉，不停的道歉，中间还夹杂着小女孩的哭声，江小源坐在莫辰身边，感受到他周身的戾气，只能怂怂地低着头。 直到救援船在狂风中艰难的驶回岸边，大家依次下船。 双脚刚一落地，莫辰扣着她的手腕，大步往回走。 风很大，雨很急，江小源被他拽着，他手劲大脚步快，她紧跟慢赶脚下亦是不住的踉跄。不过好在有他，不然她自己绝对会被风吹跑。 他依旧未置一言，回到酒店，江小源就他扯进洗手间，他拿着莲蓬头，打开水流照着她就喷了过来。 江小源呜咽一声，呛了一嘴的水，鼻子里也灌进了水，可是她不敢说话，一句话都不敢说，莫辰周身的戾气好似快要淹没了她。 突然，“呯”的一声，莲蓬头猛的被摔在地上，莫辰紧咬着牙，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江小源，你找死是吧。” 江小源被他突然拎起来，还有那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给震住。 他猛的推开她，转回身时手握成拳，蓦地转回来时，江小源突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下。 他眼中有无处发泄的暴戾，但还有，nongnong的无尽的担忧。 他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此时的戾气亦是因为担心，江小源抿着冻得毫无血色的苍白唇瓣，突然心在那一刹那，滋生出一丝摸不清头脑的思绪。 莫辰转身走了出去，门被大力的甩上，“呯”的一声震得门框嗡嗡直响。 江小源呆呆的站在那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她才弯腰捡起正在喷着水的莲蓬头。 调了水温，身子渐渐适应 之后才调的热水。她洗了个热水澡，周身的寒气被冲散，身子才渐渐暖了起来。 洗完澡，拿过干净的睡袍裹紧自己，出来时，莫辰站在窗边，外面狂风呼啸，雨滴密集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窗上。 莫辰身上的衣服还在滴着水，脚边地毯上一滩水渍，人始终一动未动，挺拔伫立得像一墩雕像。 江小源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的捏着指节，鼓起勇气，小声说：“你去洗洗吧，身上都湿着呢。” 莫辰转身走向洗手间，带着冷肃的气息与她擦肩而过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江小源紧抿着唇瓣，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 气温因暴风雨而突然骤降，室内凉意正浓，江小源坐在沙发上，裹紧睡袍让自己暖和一些。 脑子里总是不自觉想起莫辰的脸，还有他那漆黑黝暗的冰冷目光。冰冷中的nongnong担忧之情，覆盖了所有的冰冷。 过了会儿，门铃响起，她起身去开门，服务生推进来一个餐车，端下餐盘，是一碗姜汤。 姜汤正冒着热气，里面放了一些红糖和枸杞，她转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怔了好久，然后蹲下来吹了吹姜汤，小口小口地喝。身上的暖意袭来，心突然也热热的。 莫辰一直没搭理她，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她主动跟他说话，他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江小源坐在床上，裹紧被子，好冷，天气冷，莫辰也冷。 晚饭的时间莫辰没动，她也没动，后来顶不住胃里咕咕直叫，她只好打电话订餐。 她特意挑的是偏莫辰口味的饭菜，三个菜一个汤和两道主食。 过了会儿，服务生把晚餐送来，放在会客间的桌子上，江小源把筷子摆好，转身走到沙发前，“吃点东西吧。” 莫辰拿着爱拍的看资料，依旧没理她。 江小源凑到他面前，给自己找了个十足的存在感，露出一张笑脸，“吃饭呗。” 莫辰抬眸，眸光依旧冰冷，江小源还在笑，“吃饭了。” “江小源你胆子大了是吧。”他冷声开口，声音低沉又硬冷。 江小源摇了摇头，抢下他手里的爱拍，“先吃饭，吃完饭有力气再训我，我保证，认真反思，严肃对待，任凭首长处理。” 莫辰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江小源。” 江小源麻利站得笔直，铿锵有力的回了一个字，“到。” 莫辰一贯严肃的脸上，嘴角抽搐了下，他微微蹙眉，眼睑微眯，带着一丝危险讯息。江小源急忙闪开，她虽然觉得并不是怕他，但就是下意识动作，潜意识里的怂，一定是随她家江大boss，叱诧商界呼风唤雨，在江家邹明舒才是领导，她爸怂的一批。 后来莫辰再对她冷冰冰的时候，她总会想起他那暴戾中带着担忧的神情，她觉得她一点也不怕，甚至觉得，好像是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