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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甚是乖巧一拜,惹得白玉樘心里直发痒,巴不得早日想跟她夫妻对拜。 “姑娘,快起身,不必行此大礼。” 他假装正经扶起自己的小徒儿。 “那以后就跟着我,一起捉鬼吧。”他顿了一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罗,名云浅,年方十九。” 他站起身,扬手摘了树枝上的幌子:“云浅,好名字。” 罗云浅帮忙折起凳子上的桂花糕,接了他手上的幌子:“师父,我来拿吧。” 他这一起身,小徒儿在他高大的身影旁,越发衬得娇小玲珑。 “师父,您身为擒鬼天师,觉得徒儿可以跟着您捉鬼么?”云浅将幌子和桂花糕,一并抱在怀里,迈着小碎步,跟在了白玉樘身后。 白玉樘眼尾噙着绚烂桃花,一本正经道:“这捉鬼可是个体力活儿,自然需要强健的体魄,来,为师先帮你把把脉。” 云浅一脸黑线,可还是乖乖伸过一手腕,红衣褪去,她纤细手腕白皙透明。 他抿着嘴角笑意,假装把脉,手指触碰到小徒儿细滑皮肤,心中嗞过一股电流。 “徒儿脉象强而有力,骨骼清奇,是个捉鬼的好料。” “那师父,鬼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这问题可真难倒白玉樘了,他以往从不信鬼怪传说,自然未研究过,如今虽是擒鬼天师,可他也是走官上任第一天,鬼影都未曾见过,看来只能现编了。 他清凉掀起眼皮,见前方一物,遂胡诌道:“那鬼周身呈淡粉色,白毛,方头两孔鼻,扇耳,獠牙慎人,四蹄分趾,短尾。” 云浅皱了一下小鼻子:“师父,那不是猪么?” “……浅儿果然是冰雪聪明。”白玉樘眼尾轻扬,看到前面一家菜馆,话题急转,“为师有些饿了,我们还是先找个菜馆,填饱肚子吧。” * * 青西城八香街的街尾,有一家云来菜馆,菜品一流,店里的青花酒也是一绝。 “浅儿,我们就在这家吃些东西吧,这里的菜式丰盛,口味也很独特。”白玉樘抱着自己的赤云剑,停下了脚步。 “浅儿都听师父的。” 师徒俩走进云来菜馆,选了个角落的位置。 “客官,来点儿什么菜?” “浅儿,你想吃什么?”白玉樘未理会店小二,只偏头关心着小徒儿。 云浅坐在位置上,望着那边丰盛的菜牌,有些为难,遂转头对白玉樘说道:“师父,还是你来点吧,浅儿不挑食的。” “那师父就做主了。”白玉樘转向店小二,“五菜一汤,三个馒头,都来你们店的招牌菜,再来一壶烫好的青花酒。” “好嘞,客官稍候。” 云浅双轴撑桌,歪着小脑袋:“师父,菜太多了,恐怕我们二人吃不完。” 白玉樘将手中剑,搁置在椅子上,转头,眼尾噙着不明笑意:“吃得完,为师我精强力壮,饭量自然大。” “是么?可打眼看师父,挺清瘦的。” “诶,浅儿有所不知,为师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rou,其实壮实得很。”店内昏黄烛光下,他双眼迷蒙,泛起涟漪。 云浅咬唇,垂眸,脸颊兀自一片绯红。 她不再说话,伸手倒了两杯茶。 白玉樘望着她纤纤玉指,眼底涟漪泛起光亮,这小徒儿哪里都生得这般好看,瞅得他心里好不欢喜。 * * 不多久,白玉樘点的五菜一汤上齐。 “浅儿可是本地人?”白玉樘为小徒儿夹了个鸡腿。 罗云浅微微摇头:“不是,师父,我家住在柳西城的梅山县。” “哦,柳西城?”他微蹙眉心,“离这里可是相当遥远,浅儿怎么会跑这么远?” 云浅微扬下巴细细道来:“想必师父已经见着那阴地使者,知道自己并非凡人,乃是阴地冥卞司选中的擒鬼天师,而云浅就是天生的伴徒命,但是我们伴徒没有资格见那阴地使者,是人间的玄阳师通传我们的。当师父签下生死状,云浅耳后的彼岸花盛放,无论相隔多远,云浅都会找到师父的。” 罗云浅口中的玄阳师,擒鬼天师女伴徒的创始人,他是在偶然机会得知阴地冥卞司想尽办法,可是这擒鬼天师,每年都有人弃之,遂发现商机,潜心熬制一种玄冥药丸,待擒鬼天师吃下地冥丸后,他便在同年将玄冥药丸出售于即将临产的孕妇。 玄阳师手中有一宝贝青玄镜,这镜子可照出那孕妇怀女且俊俏,孕妇吃了那玄冥药丸,女婴生下时耳后自生一朵彼岸花。 这女伴徒需从小练武,强身健体外,还要额外学习如何梳妆打扮,搭配服饰,纤体美容,自然还要熟练掌握各种野外生存技能,入门医疗急救法则,辅修男人的意识行为心理学,当然还要潜心研修烹饪技术,需做的一手好菜。 经过一番训练之后,擒鬼天师的小伴徒可谓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擒得厉鬼,如此秀外慧中,实乃是衬得上擒鬼天师的贤内徒。 待她的师父任命擒鬼天师,签下生死状,她耳后的彼岸花就会盛放。 起初玄阳师假意许诺那些孕妇,将来的小女会嫁入望门贵族,玄冥药丸销售的还算顺利,待第一任俏丽女伴徒长大成人,寻了师父擒鬼天师,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那一年的擒鬼天师上任率直线飙升。 再加上其中有一个女伴徒,的确嫁给了一将军的儿子,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一典型成功案例,吸引十里八方的孕妇,千里迢迢为求一个玄冥药丸。 冥卞司本不想让玄阳师插手阴地的事,毕竟不服从阴地管理,怕乱了章法,可是看手下递来的年度擒鬼天师就业报表,女伴徒出现的那一年,擒鬼天师飙升的上任率,令冥卞司大跌眼镜。 自那年开始,在阳间作乱的厉鬼,被批量遣返阴地,这捉厉鬼的效率也高的出奇。 冥卞司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捉了阳间的厉鬼,造福的是老百姓们,也就任那玄阳师私下培养女伴徒,只吩咐手下人不得大肆谈论玄阳师,故在阴地女伴徒一说向来只是传言而已。 * * 虽说十商九诈,这玄阳师心思扑在事业上,一开始的宣传的确有些夸大虚张,可为人还算正直,不动歪心思,这女伴徒也有三条章法不能破。 一是女伴徒需年满十八,有自主行为思考能力,若年纪过小,这段师徒情缘续不得。 二是这擒鬼天师道德败坏,人品恶劣的,定不会将女伴徒交予这样的败类师父。 三是尊重女伴徒意愿,若她不想认师,玄阳师则会取了她耳后彼岸花,断了这段师徒情缘。 所以当玄阳师找到罗云浅,听她讲相依为命的娘亲半年前刚重病去世,她无心做其他事,还一口拒绝了这伴徒的差使。 玄阳师完全尊重她的意愿,只得决定帮她取掉耳后彼岸花,了结这段师徒情缘。 “有劳大师走这一趟了,但小女子眼下实在没心思去做这伴徒。” “无碍,始终要你一个心甘情愿,若当真不想做,老夫就只能取了你耳后的彼岸花。” 罗云浅微点头:“有劳大师了。” 玄阳师走上前去,心中一番话,仍是有些不吐不快,于是娓娓道来,“其实老夫我已派人调查过你结缘的师父,青西城白府家的三少爷白玉樘,家大业大,这白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样貌尤其的俊朗,人品尚佳,只是平日里懒散游手好闲了些。”玄阳师结了手里印,欲要取那彼岸花,“可是想不到那公子竟答应了,这擒鬼天师的苦差事,可见这白公子还是有上进心的,你跟他断了师徒缘,有些可惜了。” “大师,慢着。”罗云浅向前走了一步,转身,阻止了玄阳师取掉她耳后的彼岸花,“大师可有那白玉樘的画像?” 玄阳师解了手中印,遂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展开:“姑娘且看。” 罗云浅瞄了一眼,看画像中男子左眼一泪痣,她转身回屋,再出来时她手里也多了张画像。 玄阳师望着罗云浅手中画像,不解:“罗姑娘为何要拿出一张倭瓜图?” 云浅:“……” 她未多加解释,娘亲曾留下遗言,告知她父亲离世前留下的一个秘密,还留话让她去找白家三少白玉樘。 娘亲留下的遗物,其中就有一张白玉樘的画像,她也无从得知那画像是谁画的,画笔拙劣,竟画成了一个倭瓜脸。 不管怎样,白玉樘身上有她要的东西,还这么巧他竟是她的师父,这白玉樘可是必定要会一会的,于是她改变主意,接了这女伴徒的差使。 “若罗姑娘应了这伴徒的差使,需要在这张契约上签字画押。”玄阳师拿出一张黄色契约纸,上面已草拟契约条例。 罗云浅接过,心思还在别处,既然已经接了这伴徒差使,她也未再多想,随手签字画押。 玄阳师折起契约,交还于她,嘱托道:“若见这白公子,这张契约可交予他,证明你就是他的伴徒,待捉鬼任务完成,你耳后的彼岸花就会自行消失,不过有一点要记住。”玄阳师再次提醒道,“罗姑娘已签字画押,无后路可退,你耳后的彼岸花可帮你挡厉鬼煞气,可若是半途而废,耳后的彼岸花就会开满全身,吸吮罗姑娘身上的血,终会失血而死。” 罗云浅微微一怔,她只当是个简单的契约而已,却没猜到若毁约,竟会赔上性命,可落笔无悔,她也顾忌不了太多了。 “大师,那我怎么才能找到那白公子呢?” 玄阳师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个掌心般大小的卦盘,递给云浅:“这个指针卦盘我已经附上白公子的生辰,不管他在哪里,罗姑娘只要跟着指针走,定能找到他。” 云浅接过指针卦盘:“多谢大师。” 打理好家中事务,云浅即刻启程踏上寻师之路,方才有了先前在青西城八香街,师徒二人相会的一幕。 * * 白玉樘听完云浅娓娓道来擒鬼天师伴徒的一些事,他噙着嘴角淡笑,仰头喝下一杯青花酒,浓郁酒香在口中散去,好不自在。 “这么看来,你我二人缘分还挺深。”他双眼迷蒙,漾着淡淡光泽。 “还希望日后,师父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除去这师徒关系,我也是个男人,定会好好保护浅儿姑娘的。”他眼底升起青烟,“如果怕了,就躲在我身后。” 云浅垂下眉眼,嘴角抿着淡笑,她轻微一瞥,看到他腰间的半块佩玉。 “师父,为何要佩戴半块玉,有什么说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