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修真小说 - 瑶姬在线阅读 - 第67节

第67节

    他拈了花,笑着对瑶姬道:“那药十分清苦,正好就着这花吃下去,应会好一些。”

    瑶姬看着那枝千瓣莲,想起了当年自己为他熬了野菜汤,也是让他就着花压下那清苦的味道。

    巫山神女笑了笑,道:“好。”

    蚩尤转头看着她道:“你也知炼药需要清静,你在一旁,我会分心。”

    瑶姬却道:“你可别想着赶我走,我保证不说话,行了吧?”

    蚩尤见她这样坚决,无奈只得点头。

    于是那一日,十几万年未开火的神农鼎在蚩尤的施为下重现了火光,瑶姬撑着下巴坐在一旁,专注地看蚩尤炼药。

    当真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神蕴清华的灵药出鼎时,恰好赶上赤松子来巫山给瑶姬讲学,见到了开了火的药鼎,不由失色道:“怎么回事?”

    瑶姬便指了指蚩尤,赶紧撇清自己道:“是他拿来炼药,不关我的事。”

    蚩尤给她气乐了,道:“殿下真没良心,这药炼出来可不就是给你服用的。”

    赤松子仔细看了看那灵药,又看了看蚩尤,道:“这是你炼的药?”

    瑶姬抢着回答道:“是啊是啊。师父你看看,是不是有毒?”

    赤松子看了瑶姬一眼道:“没什么毒,殿下放心服用吧。吃了药,拿了昨日抄的经文去前头寻我,我要检查殿下的功课。”

    说完,便负手而去。

    瑶姬拿了那灵药,看看远去的师父又看看蚩尤,便道:“师父今日有古怪。”

    蚩尤道:“大约是见了你父皇的鼎重又起用,有些惊讶吧。”

    瑶姬想着或许是如此,便仰头服下了那灵药。

    还来不及喝一口水,蚩尤就把千瓣莲递到了她嘴边。

    于是便低头咬了下去。

    入口便是一阵清新甘甜。她眼睛一闭,似乎想起了久远的从前,那一回是蚩尤吃这花,如今是她自己吃。

    她嘴里含了千瓣莲,向蚩尤招了招手。

    蚩尤凑近一些,瑶姬便拉住了他。

    她闭了眼亲了上去。

    他们同当年一样,分享一朵花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大荒北经》:“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日魃,雨止,遂杀蚩尤。”

    《古今注》中载: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兵士皆迷,于是作指南车以示四方,遂禽蚩尤,而即帝位。

    《龙鱼河图》载: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仁义,不能禁止蚩尤,遂不敌。黄帝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

    第74章

    前殿的赤松子负手立在香客中间, 看着中间提剑的神女石像,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枚灵药,心中一叹。

    那药本不该存在于世上, 是蚩尤用了牵蛛草的种子, 种在他的灵海里,吸收他的金灵神力长大。

    牵蛛草是一种奇异的草药,君臣佐使里属下等佐使之药, 长起来十分缓慢,极难以长成, 但其根茎叶却十分坚韧, 能抵御魔气侵蚀更能包容束缚神力,便是最暴戾的金灵之力蕴含其中, 在外头看过去亦毫无端倪,不过是寻常碧草, 寻常茎叶。

    蚩尤用自己的神力喂养它长大,让它长成一株蕴含了他万年神力的草, 又用神农鼎炼成药。这一颗药服下去, 金灵生水灵, 瑶姬一年之内, 灵海都会源源不断产生水灵神力。

    这世上,这样的药,怕也只独一无二这么一颗。

    如今这药, 却正在瑶姬的嘴里。

    当年本来该蚩尤吃的千瓣莲, 临到头都被他渡到瑶姬了嘴里。这一回却是瑶姬假装吞了药,临到头渡回给了蚩尤。蚩尤起先不觉,因那药裹在千瓣莲中,还以为瑶姬兴致好同他玩花样, 后来才觉察出她口中药味甚淡,忙咬下半枚死活渡进瑶姬嘴里。

    一枚药吃的,两个人俱都脸红心跳。

    瑶姬退开一步,笑嘻嘻道:“你以为就你会临时变卦这一招?”

    末了又得意洋洋补充道:“老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蚩尤见此,愣了愣又笑开了道:“你倒是学的快。也怪我对你不设防,糊里糊涂就中了这美人计。”

    瑶姬收了收得意的表情,伸出手指点着他的胸口道:“你做的越多,越是露怯。说说看,怎么这回这么不稳重?这样患得患失?”

    蚩尤拍开她戳在心口的手指,道:“不要乱戳。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

    特别是他,当年他把她救回来有多辛苦,如今就对她的身体有多cao心。总怕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又为了刑天,重又搭进去。

    所谓关心则乱,也因此患得患失,总想为瑶姬做些什么,又觉得怎样都不是完全的准备。

    瑶姬盯着他片刻,良久才道:“这可不像是你了。”

    蚩尤笑了一声,道:“可不是。”

    瑶姬见此,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道:“我向你发誓,绝对会保重自己,再不会轻易同人搏命。你信我,好不好?”

    蚩尤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好,怎么不好?能得殿下这样的承诺,已是十分难得。”

    他倒也知道,从瑶姬嘴里难得敲出这样正经的承诺来。

    瑶姬整了整衣衫道:“我师父等的久了,我该过去了。”

    蚩尤摸了摸她的长发,道:“去吧。”

    瑶姬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驻足,咬了唇道:“你若无事,先就在后山待一会儿,我跟我师父念上一会儿书,等完成了今日的功课再来找你。我有话跟你说。”

    为了瑶姬这句“有话要说”,蚩尤便在后山给自己摆了棋,自己同自己交起了手。

    瑶姬衣袂翻飞快步走来之时,正是乌金西坠,黄昏时刻。而蚩尤这厢,亦是两军交战难分难解的紧要关头,却见黑白子互相倾轧,各有胜手,一时半会儿竟也看不出哪边会赢。

    战神见了巫山神女走了过来,便扔了手上棋子,道:“你要同我说什么?我正洗耳恭听呢?”

    瑶姬摸了摸鼻子道:“想问一问你,小红怎么样了?”

    蚩尤抬头反问:“哪个小红?”

    瑶姬没好气道:“就是你那个小红,你的守护神,腾蛇。”

    蚩尤道:“它在我元神里,你要不要同它打个招呼?”

    瑶姬摆了摆手,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方才吞吞吐吐道:“那咱们上次那回,它看到了吗?”

    战神认认真真看着她,颇觉好笑,他正经道:“瑶姬,你现在说这个事,也太后知后觉了些?”

    瑶姬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道:“你只回答我,它看到了吗?”

    蚩尤便想了想才回答:“应该……没有吧。”

    瑶姬眯了眼,反问道:“应该?”

    蚩尤忙警醒过来分说清楚:“肯定没有。它没事就喜欢睡觉。再说你想让它看到,我也不想啊。”

    瑶姬脸色变了变,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顺了心里这口气。

    蚩尤摸了摸鼻子道:“我原以为你留我下来,是要同我说让女妭帮忙的事。”

    瑶姬抬了眼睫,顺口问道:“哦,那她愿意帮忙吗?”

    蚩尤看了她一眼,道:“我以应龙的自由为交换条件,她答应了。”

    瑶姬深深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笑了笑。

    蚩尤见此,眉头一轩,却到底未说什么。

    瑶姬笑,是她想起蚩尤去杀三凶那回,女妭同她说的那席话。如今见蚩尤提及女妭答应了这件事,心中不由一突。

    她忽然明白女妭应是真的对蚩尤有情,否则,断不会因为应龙的自由,答应下这桩事。

    她当初的出言提醒,及至今时今日愿意相帮刑天,不过都是因为她想同蚩尤有些联系。

    此情或许无关风月,却让在一旁偷窥的人看到了里头的风生水起。

    而这一刻,瑶姬看着蚩尤的反应,便知他也是知晓的。

    他这样聪明,怎么会不清楚?他只是不说。

    瑶姬想起很久之前蚩尤对她道,他同女妭恩怨已成过往,不必再提。那时候,他的缄默就已是很明显的态度了。

    瑶姬不可避免的想起若是没有自己,他们是否有好的结果。然而想来想去,都是绕不开自己。

    索性便不想。

    瑶姬道:“那真要多谢她了。毕竟是刑天,我真怕她不愿意。”

    蚩尤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她答应了。”

    “嗯。”瑶姬点了点头。

    “木神句芒那里宓妃jiejie之前说她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也答应愿意帮忙。现如今,便是需要选一个灵气充足的风水宝地。”

    蚩尤把九州堪舆图铺开,手指随意点着,道:“若说天下灵气最盛之处,便是昆仑。”

    瑶姬想了想,道:“确实,昆仑是天帝下都,其上的瑶池仙境为天境的最下一层天。整个昆仑都灵气充裕,确实是世上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

    她越看昆仑越觉得合适,当即拍板道:“那就选昆仑。”

    敲定了施法结阵之地,瑶姬便觉得定了一半,心情好了许多。她看着蚩尤,道:“本来女妭和句芒那里,我该亲自去拜访的。刑天毕竟是南庭之臣,此番我也是以南庭未亡人的身份做这个事。只是如今我在禁足期,便只能劳烦你和宓妃jiejie了。”

    蚩尤垂首看着九州堪舆图,道:“你既觉得劳烦我,就想些法子回报我一番。”

    瑶姬瞪大了眼道:“宓妃jiejie那么好说话,偏你要求多。”

    蚩尤“哼”了一记道:“所以说你说这些虚话也就是哄哄我们,可惜我这人偏偏难哄得很。”

    说着他便笑了起来。

    瑶姬想起上一回说道“哄”这个字眼时,还是因了巫山云雨那回事。瑶姬脸上升腾起一朵热云,道:“你快走吧。方才吃了你炼的那半颗药,似乎有了些动静,我要闭关几日,好好修炼了。你可别来扰我。”

    于是连轰带拽把战神赶出了巫山,瑶姬方才捡了个僻静的山洞去调息。

    她之前得了蚩尤之助,修为已精进了不少。这一回吃了半枚灵药,越发觉得脉络全开,灵海之中有源源不断的水灵神力如泉水般流淌过她的全身。

    她如置汪洋如游沧海,身边无不可御之物,无不可用之力,周身轻盈若鸿毛,恨不能出去循九天驾云飞一圈。

    然而到底记着自己还在禁足期间。只得懒懒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