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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臣

    华止临出后院前,又回眸深深地看了眼上邪所在的厢房,若无若无地扯了下嘴角,便转身离去,奈何未走两步就被一阵如黄鹂般清甜的女声叫住了。

    “十殿下!”

    一袭桃花粉罗裙的少女面颊微红地跑来,娇喘微微,世间最美的莫不过于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面若桃花,眉如柳黛,一颦一笑都透着女儿家的青涩娇羞,眼中像藏了一湾潺潺溪流,水汪汪得惹人怜爱。

    少女含羞带怯地望着他,咬唇道:“十殿下,我母亲昨夜冒犯小公子的事情……不知那位可还计较?”

    华止眸子极冷,嘴上却笑得温和,“她说了不会。”

    少女有些犹疑不信,“当真吗?小公子说话可算数?”

    华止的笑容凉了一分,“月姬,上邪与九重天上那些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仙家不同,她若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少女似乎有些吃味,噘嘴道:“华止哥哥似乎很了解小公子。”

    “月姬你逾矩了”,华止收敛了笑容,冷冷道:“以上邪的性格,说今日要屠了你涂山氏便会满门尽杀,若她说不计较,便连你是谁明个都会忘了。天下间怕只有你母亲才会以为上邪是个软弱可欺的废物,你莫要学她鼠目寸光。”

    少女面容委屈地低下头,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地偷瞥了他两眼,但华止却未像往日那般安慰她,转身离去,空留少女一脸幽怨地站在原地。

    前厅之中,一群仙界中颇有威望的老仙家正在议事,商量来商量去不过是与天帝这一战到底怎么打,关键是人手不够啊!之前下凡历劫的都是十万仙山的精英弟子,但大半数都被御皇十二翼暗杀,飞升回来的没有几个。

    再加上天帝麾下有三千不生不死的魔将,打不过才是最大的问题,派谁冲锋陷阵就等于派谁先去送死,各仙山掌门相互推脱,吵得不可开交。

    末了,仗怎么打没商议出来,又因为统帅之职闹得鸡飞狗跳,统帅一位意味着推翻天帝后谁离那个至尊之位最近,此时一群掌门反倒当仁不让起来了!争得头破血流!!

    “我觉得当由十殿下带领我等攻上仙界。”

    “我赞成,十殿下是天帝之子,又是真龙之身,名正言顺!”

    “我亦同意,十殿下心怀苍生、身兼大义,我等能逃出九重天多亏十殿下相助,理应投桃报李!”

    说话的都是些年轻仙家,以和华止交好的武仙君居多,在厅中连坐的资格都没有,多半是站着,但各个目光灼灼地看向坐在末席的华止。

    那些端坐的老仙家和各派掌门则轻蔑地瞥向华止,当即提出了反对。

    “唔,十殿下并非老夫针对你,只是你的身世……母亲为凡人,还是个……风尘女子,并非老夫看不起你的出身,只是你还尚年轻,缺些历练。”

    “是啊,十殿下能飞升化龙确实运气极佳,但领兵打仗不能只凭运气,动不动便会丢了性命,天帝之位也需德才兼备之人才行。”

    换句话说,九天之上德高望重的仙家多了,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华止浅笑未言,悠然地低眉饮茶。

    铺垫得差不多了,便有人忍不住开口道:“我觉得风松掌门便是不二人选!”

    “对对对,如今门下弟子最多、实力保存最好的便是苍云峰了,此战之中还要多多仰仗风松掌门!”

    “有理有理,再加上风松掌门收了贤婿,苍云峰的实力大涨啊!”

    风松道人身侧一边站着爱女风惊雪,一边站着蓝衣风雅的南柏舟,两人听到“贤婿”一词,不由望了对方一眼,四目相接的瞬间齐齐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

    反观风松道人则是如鱼得水,笑眯眯地撸着胡子,假装低调却完全掩不住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嘴上开始说些客套话,瞧这架势无疑是别人再奉承几句,他再来个三次让贤,然后便勉为其难地接下统帅一职。

    站在长梧子座位后的顾轻皱了皱,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老仙尊拦了下来。

    叶安禅则一脸不自在地捧着北冥栖身的那块黑石,坐在长梧子左位,按尊卑之别,她比老仙尊还高一等!!主要是因为她手里捧着的北冥,昔年仙界战神的实力四海皆知,众仙家有求于他,自然低声下气,但那人生冷高冷,不好贿/赂,众仙便改了策略讨好安禅。

    叶小姑娘还是懂事理的,让风松道人那黑心肝又废柴的老家伙担任统帅,怕是所有人都有去无回,她糯糯地开口说了几句公道话,但被风松道人的大嗓门掩盖过去了。

    此时,一阵掺着凉薄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呵,飞升化龙只凭运气?季掌门这话说得真轻巧,不妨也将你扔下轮回台历练个八百十年,看看能不能一朝化龙?”

    红衣似踏烈火而来,缓步跨入门槛,嫣红的唇弯起嘲讽的弧度,一股阴寒之气当即席卷了大厅。

    季掌门一哆嗦,有些诧异看向来人,“上邪。”

    红衣笑吟吟地看着他,骤然挥袖,啪的一声,季掌门直接被掌风掀翻在地,一股无形的神力压得他起不来身。

    红衣低低笑道:“你一个小小仙山掌门有什么资格直呼本神君的名讳?”

    瞎子都看得出来季掌门是风松道人一头的,这无疑于打脸苍云峰,风松道人哪里还坐得住,满脸怒容道:“小公子这是何意?”

    “哦,看不惯你的意思,一个无才无德的掌门也敢觊觎天帝之位?”

    “竖子你未免太过狂妄!”

    “呵呵,我狂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不惯便是看不惯,以前事懒得说,但现在……啧,你这种人都白日做梦地想一统仙界?我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人贵有自知之明,野鸡变不成凤凰,王八披上龙袍依然是个王八,你自个长了条鱼尾便把自己当真龙天子了吗?你那满脸褶子把脸皮都挤没了吗?”

    风松道人气得直发抖,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跌倒,幸亏被南柏舟扶住,他抓紧贤婿的衣角,脸色铁青道:“柏舟,替……替老夫教训这个……这个……无知小儿!”

    此话一出,这次换南柏舟脸色铁青了。

    上邪笑了笑,眉梢风华一弯,“怎么?师兄要和我打吗?”

    南柏舟甚是为难,皱眉道:“阿邪莫闹!”

    上邪收敛了脸上的假笑,难得正经道:“师兄,你照顾我长大的情分我不会忘,所以你喜欢谁、帮着谁、想去哪里,皆由你自己决定。你不想再待在众神殿,愿意自立门户,我可以去和师尊说,没人会拦你。你乐意助纣为虐,帮衬这个臭名昭著的老东西,我也不会拦你,所以啊……呵,你也不要拦我!”

    几乎是一眨眼,众人还没看清楚动作,红衣已经瞬移到风松道人身后,一脚踹在老家伙的屁股上,让那人摔了个狗吃屎,南柏舟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风惊雪惊得大叫了一声,想去扶自家爹爹。

    奈何上邪欲再补上一脚时,却被老仙尊一把拦住了。

    长梧子怒然道:“上邪,适可而止!”

    红衣饶有兴致地歪头瞧着他,“怎么?老仙尊也愿意让风松道人当此战的统帅?不怕整个戊戌宫都折进去吗?”

    “便是不愿意,你也该好好说。”

    “啧啧,原来老仙尊心里也不愿意,那方才怎么不仗义直言?这帮子小辈倒是敢说了,在座的有人听吗?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长仗着年岁威望,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给过小辈们好好说的机会了吗?停……您老别张嘴,少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尊卑礼法压我,若是尔等真有高山仰止的德行,不用世人拿着礼数训我,我自会心服口服地跪下,若尔等没有,诸位也别哗众取宠,倚老卖老!”

    老仙尊神情难堪地松开了手,摔袖吼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到前厅自然是来议事。”

    “就你?”

    “对,就我,还是说你们想到办法对付天帝麾下的魔将了?或者说有哪路仙家愿意悉数派出自己门下子弟与三千魔将对阵厮杀?”

    闻言,在场的仙山掌门脸色都变了,纷纷避开了上邪询问的目光。

    红衣嗤鼻笑道:“所以说,诸位商议了这么久,为了个统帅之位争得热火朝天,还没商议出推谁去当刀下亡魂?”

    有仙家被挤兑极了,怒道:“小公子,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哦,表态”,上邪风轻云淡地道了两字,掀起衣摆,从容一跪,跪的却是坐在末席的华止,一言重千斤,郑重道:“臣愿誓死效忠殿下,为殿下披荆斩棘、冲锋陷阵。”

    说着,她看向飘在叶安禅身侧的北冥,这混蛋货从她第一句话怒怼众仙起,便从黑石中显出真身抱臂看戏,瞧得津津有味!没皮没脸得紧!

    此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火/药味弥漫,若眼神能化为实质,两人已在刀光剑影中互砍了数招,毫不留情的那种,最后还是北冥先败下阵来。

    那素来冷漠傲慢的人亦是屈膝一跪,极其敷衍地道了句,“臣,北冥,亦愿效忠殿下。”

    顾轻跟在上邪身后淡然下跪,望着红衣的背影,声音清冷道:“戊戌宫亦愿效忠殿下。”

    此举老仙尊倒是没拦着,算默认了。

    这三个人论法力皆是以一敌万的鬼胎,说呼风唤雨都是轻的,翻天覆地、移山倒海亦无不可。他们都表态了,一众年轻的武仙君亦是紧跟着向华止下跪表忠心,仙门掌门中一开始只有几个跪下的,后来见越来越多,到最后众人见大势所趋,一个个跟下饺子似地争先跪下。

    至此,除了末流席位上的华止依旧在浅笑品茶,整间屋子里的仙家已悉数跪下,跪向那原本席位中最不起眼的人。

    这天下哪里有注定卑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