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正月初八抵达沪市，是季东明开车来接她的。这一次许越洋和周云阳，楚小曼都来了，唯一缺了江楚恒，他已经返回部队里，没见到他，她心里隐隐有些空落落的。 这一次的沪市之行过得很充实，他们跟着季 东明学习到了很多工厂管理及商业谈判相关的知识和经验。他们这些人都有明确的专业发展目标，日后或许不会从事这行，可他们都愿意多接触些，多跟着前辈学习，多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 在沪市呆了五天，正月十四才回到省城。 新年新气象，李建平这次过年从老家招来了一批来批发部做事的工人，全部安顿在同一个小区里暂住着，周春梅也跟着刘芬一道过来了，在店里跟着她学习。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李兰。 李建刚和李建华初六去羊城，兄弟两速度很快，初八就找到了在发廊里做事的李兰。 一见到他们，李兰就大声哭泣呼救。他们兄弟两虽然都是干苦力活的，可心思也细腻，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个发廊不简单了。兄弟两敏感的随手在路边捡起木棍之类的防御，硬拽着李兰逃跑，路途中花了不少钱才逃进市中心公安局报警。 原来那个发廊后面的楼房是个黑赌场，在这 里赌的人都是三教九流的混混，还有个手段狠厉的头头叫猪哥，而李兰的表哥赵南也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这个猪哥的一个手下，被领着进入了这个赌场赌钱。赵南那家伙没什么本钱，身上的钱都是靠偷来的，可他赌瘾特别大，在过年前输得衣服都被扒光了。他在这里欠了很多钱，根本还不起，人家要剁他一只手，他害怕了，然后就想出一个主意，把毫不知情的表妹李兰给卖到这里抵债，然后他自己就逃之夭夭了。 公安局最后如何处理这个赌场，李建刚等人是不知道了，他们连夜带着李兰回了湘省，一路上都心惊rou跳的，一直回到了省城铺子里，他们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李兰自知闯了大祸，不管李建刚如何的训斥凶骂，她都不反嘴，只扁着嘴不停的哭。 她被控制在赌场里做事的日子里，每天过得特别的凄惨，一天吃一顿饭，稍做的不如意就要挨打，幸好她姿色很一般，不然早就像其他漂亮些的女孩子般被那些人给糟蹋了。 她心里一直很害怕，每天生活在绝望和恐惧 中，幸好她爸和三叔寻来了，她就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拼了命的去抓住，这才跟着逃了出来。 很明显，这一番经历对她影响很大，她双眼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四处张望了，只木讷的盯着某一个方向，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李建刚训过她，骂过她，最后见她这副模样也很无奈，现在也有些不敢对她过于苛责，怕逼得她走李婷的老路。 后来李家三兄弟商量了片刻，决定把她暂时带在身边，不送她回老家，也不送去学艺之类的，先把她的情绪稳定好再另做打算。最后还是刘芬和周春梅引导她，带着她在铺子里做事，这才让她渐渐的恢复神采。 李海棠回到批发部正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其他干活的工人都在仓库里做事，李建平带了两个人出去送货了，刘芬带着周春梅和李兰在店里打扫卫生了。 李兰看到她提着行李回来时，很明显身子晃了晃，然后低着头好像喊了她一句，拿着拖把胡乱的 捣腾了几下就快速躲去后面的茶水间了。 “她这是...”李海棠微微挑眉，有些不解的指着她离开的背影，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如此胆怯的李兰呢。 周春梅过来帮她提行李，用两个人可听到的声音：“等会儿说。” 刘芬朝她笑了笑，安排道：“春梅，你先和海棠回宿舍去吧，她刚坐完长途火车回来，肯定很累了，先回去让她在你屋里休息下。” “好。”周春梅去柜台里拿着自己的小包，拿上钥匙，帮李海棠拿上行礼，道：“走吧。” 李海棠瞄了一眼茶水间那边，见李兰透过门缝在偷偷的看她，突然想到当初段金巧也这样，不过段金巧是害羞，而她这是不安加害怕？ 在回去的路上就知道结果了，她还猜测的真没错，原来是见到不熟悉的人比较胆怯害怕哦。 听说了她的经历后，李海棠很庆幸当时让二叔尽早去寻找她了，幸好将她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了，希望她从此以后能转变好吧。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个 不足16岁的孩子，纵然二叔对她很失望，可也是他的女儿，看到她这样不心疼才怪。 “李兰这几天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今天有客人过来订货，大舅妈让她去泡茶过来招呼客人，她虽然速度慢，可还是把茶端出来了。刚回来的那两天，刚好铺子里干活的都是大男人，嗓门有点大，吃饭的时候他们扯着嗓子说话，声音太大把她吓得惊慌害怕，端着碗躲到角落里蹲着，全身都在发抖，二舅当时眼睛都红了。” 周春梅像个历经沧桑的大人般深深叹了一口气，李兰虽然走了歪路，可她总归是自己的表妹，看到她回来时的那副狼狈模样，她心里也很酸的。 “那个赵南有音讯吗？”李海棠还没见过这种没良心的人，李兰都是被他给带坏的，现在竟然还把她给卖了，这到底是有多混账。 “没有，听说将李兰抵债到那里就跑了。哼，那种人日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春梅愤愤不平，这种表兄真的是极品垃圾了，告诉她道：“二舅打电话回去又把二舅妈狠狠训 斥了一顿，二舅妈这回没有犯浑了，火气冲冲的回娘家闹了一场。找不到侄子算账，就找了她娘家大嫂算账，听我妈说打了对方好几个耳光，对方胳膊也被她抓出了好多血痕，还是李兰她外婆出面才将她劝说回来。” “哎，李兰变成这样，她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的。希望经过这事，她们母女俩都有转变吧。” 两个人说话间就回到了宿舍里，李海棠先去卫生间里洗了澡，擦头发的时候打开行李箱，拿了一袋子小玩意儿出来，“春梅，给你们带了些小礼物，你自己随便挑吧。” “哇，好漂亮啊，这些钥匙扣和发夹真好看，比我在羊城看到的还要好看呢。”小女生都喜欢这类东西，她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好几件，笑嘻嘻道：“反正你这里有一大袋，我就不客气的多拿几个了哦。” “嗯，再拿几个吧，给春杏留着。”李海棠的这些朋友大部分都是女生，所以她就特意带了这些 礼物。 周春梅又挑了几个自己中意的，刚选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她起身去开门，见是芬姨和李兰先回来了，招呼道：“大舅妈，李兰，快过来，海棠姐带了好多漂亮发夹回来了，你们也来看看吧。” “是嘛，海棠肯定是送给我们的，我们也来挑几个。”刘芬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还不忘拉着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的李兰，“李兰，你也过来选几个漂亮的。” 李海棠拿着干毛巾站着在擦头发，见李兰看到自己还是有些害怕，一直往刘芬身后躲。她个子不高，现在也很瘦小，眼神里怯意很明显，隐隐还有点慌张，好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 “李兰，你不要害怕，都是自己人，胆子大一点。” 纵然以前跟她关系很不好，也很不喜欢她以前的作为，可现在她变成这样，态度自然得有所转变了，李海棠尽量语气柔和些的和她说话。 第186章 看心理医生 看心理医生 出乎人意料，躲在刘芬身后的李兰突然红着眼睛看着她，一副好委屈的模样，声音不大不小的对她说：“海棠姐，他们欺负我，不给我饭吃，还要做好多的活，不干活就打我凶我，说要把我卖到黑工厂里做事抵债。呜呜，我好怕，好怕。” 刘芬和周春梅都愣了愣，她回来这么久还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话呢，她和李海棠以前的关系很不好啊，她怎么会突然和她宣泄情绪呢？ 李海棠也愣了下，现在也不想原因了，匆匆走过去抱着她安抚：“好了，好了，现在都没事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别怕，别怕。” 她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脑海里却联想到了前世被家人卖到地下医疗机构做实验的日子，那地方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绝望和恐惧充斥着她整个大脑。那时候的她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可李兰还是个涉世不深的未成年人，心里的害怕和不 安，她都能理解。 刘芬心里也很酸涩，这孩子纵然之前做错了很多事，可也是大人教育得不好，看到她这样，做过母亲的女人都容易心软，拿着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轻柔细语的安慰：“李兰，别害怕，现在已经回家了。你爸爸，大伯，大伯母，三叔，表姐堂姐都在这里，我们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以后也不会没有饭吃，每顿都可以吃得饱饱的，不会骂你凶你，也不会打你。” 李兰眼眶里的泪水就如同决堤般滑落，哭得一抽一抽的，真的看起来像个非常无助孤独的可怜虫。 李海棠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得无声的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尽量让她慢慢平复下来。刘芬慢慢的劝说她，周春梅也在旁边帮忙，等她平复下来后，周春梅提着那袋子小玩意儿礼物转移她的视线。 好在，小女生天性就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李兰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也许是从小的不良教 育惯性使然，她一个劲的挑，挑了十来个，然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又默默的退回去了一半，只拿了三个发夹和五个钥匙扣。 “我，我给爸爸mama和弟弟meimei都拿一个钥匙扣，给mama和meimei拿一个发夹。”她说着话时，双眼里还有一丝的不自在。 李海棠倒是欣慰的笑了笑，看来经过这次的教训，她自己也认识到错误了，那还真的有救，说道：“嗯，你拿着吧，发夹有很多，你自己再挑两个。” 李兰竟然摇了摇头：“不用了，一个就够了。我，我在那边的时候原本在一家做饰品的小厂里打工，就是做这些发夹头箍之类的，刚好做了半个月就被表，被赵南给骗去那发廊里了。所以这些发夹，只要有材料，我自己会做。” 见她愿意开口说话了，周春梅慢慢诱导她说更多话：“李兰，那小工厂里做的发夹也有这些漂亮吗？” “嗯，差不多。那个厂虽然不大，可听说里面的货都是精品，是专门供去百货商场售卖的。我才刚进去，她们只安排我做发夹头箍，听老员工说还有个车间是专门做水晶类的珍贵饰品，做得特别精细漂亮，价格也很贵。”李兰在面对她们时，情绪很明显平静了下来，声音也比往日柔和了很多，不再那么尖锐刺耳了。 “那个赵南还真是个混账，若是不把你骗去那赌场，说不定你还能在那工厂里学到一门技术呢。”周春梅又开始愤愤不平了，若是学到一门技术，日后她还可以自己摆个摊或开个店之类的挣钱。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李兰又哆嗦了下，手里的钥匙扣都差点没抓稳。 刘芬见状，偷偷拉了下周春梅，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李兰现在这个情况不太好，她们可不能刺激她了，得先把她引导好，日后再说这些事。 “叩叩叩！”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周春梅大步走出去打开客厅里的房门，见李建平回来了，欣喜道：“大舅，你们回来了？” “嗯，刚听说海棠回来了，休息好了吗？楼下要吃饭了。”李建平是专程过来喊她们吃饭的。 新年过后，就他们夫妻俩和刘叔夫妻俩，周春梅和李兰住在这套房子里，平日里大家都到楼下新租的房子里吃饭了。 “好了，我们马上下来。” 李海棠下楼后跟大家都打了一声招呼，今年村里也来了两个熟人，李远林和二柱伯伯来了，还有其他村里来的，都是李建平的朋友，她以前或多或少见过一两面。下楼的时候带了两瓶好酒给他们喝，还拿了些沪市特有的点心。 李建刚见李兰今日好像一直黏着李海棠，连吃饭都紧挨着她坐着，他看出了些许苗头，心里一喜，她现在喜欢跟着海棠就好。家里其他孩子都是跟着她学好了，她若是也能跟着学好，那他真的要谢天谢地了。 李建平也看到了李兰的异状，勾了勾嘴角，对一脸欣喜的李建刚点了点头。 李海棠其实也有点无奈，说实在的，她也想不通李兰为何突然这么依赖着她，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安慰她，难不成她在自己身上察觉到了可信任的感觉？ 见她吃饭的时候捧着碗低头吃饭，李海棠只得照顾她，不停的给她夹rou，还轻柔细语的引导她夹喜欢吃的菜。 屋里其他人也都很自觉的将说话的声音降低些，都是镇上的熟人，看到这小女孩被人带着害成这样回来了，他们心里也挺同情她的。 等吃完饭后，周春梅先带着李兰回楼上去洗澡了。李海棠拉着李建刚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跟他说：“二叔，李兰现在愿意说话了，她之前还主动跟我诉苦了，你这些日子多抽空跟她说说话，别再骂她凶她了。” “嗯，我知道的，就刚开始回来的时候骂过 她，后面就再没说过一句重话了。她这个样子，我也不敢骂她，我怕她受刺激跟李婷走同样的老路。” 李建刚刚开始是真的愤怒，是怒她自己不懂事，也怒赵南那个混蛋王八羔子，也怒自己没有管教好她。冷静下来后，他也知道打骂是没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她从歧路上拉回来往正常的方向成长。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没从那阴影里走出来，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我明天下午就得回学校了，不能在这里一直劝她，反正这段时间店里不忙，你带她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让医师好好开导下她。”李海棠只得给他提这个建议。 “心理医生？”李建刚还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医生。 李海棠点头：“嗯，专门辅导心理健康方面的专家，李兰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太严重，有医生辅导或许是配合着药物治疗，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另外，你也别让她去学理发美容之类的手艺了，让她暂时做些她喜欢的事情转移些注意力，别一直沉浸在那 段恐惧的回忆里。” “哦，我知道了。这个心理医生的事情，我去问问大哥，他应该听说过的。”李建刚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去找李建平了。 李建平在省城呆了一年多了，也积累了些人脉，他一听这事儿，立即下楼返回铺子里去打电话了，很快就带回了好消息。这事宜早不宜迟，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带李兰去见心理医生。 李海棠晚上还是住在附近的宾馆里，早上吃完早饭后才来到铺子里，此时李建平已经带着他们父女两出去了。 “哎，希望看了心理医生，李兰这情况能好起来吧。”周春梅一边擦拭柜台，一边叹气，她也希望这个表妹能快点好起来。 刘芬给李海棠拿了一个冰糖柑过来，走到她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海棠，李兰这情况估计三五几天不会好，到时候是让她在店里帮忙还是怎么安排？” 李海棠沉吟了片刻，用两个人可听到的声音回答她：“芬姨，你回去后，让爸和春梅在店里做事，明堂叔的驾驶证已经到手了，让他负责去送货。李兰的话，暂时让她在旁边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钱财方面的不要让她接触。”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想从根本上断绝她的歪念再起，尽量趁这一次将她掰正。 刘芬也明白她的顾虑，点头：“好，我回头会跟你爸说的。” 十一点钟左右，李建平开车带着他们父女两回来了。店铺里刚好有客人在，刘芬和周春梅都在招待他们，闲人李海棠立马迎了上来：“爸，二叔，情况怎么样？” “医生检查过了，说她的症状还算好，今日开了药，让我们隔一两天就带她过去进行心理辅导，应该一个月左右就会恢复正常的。”李建刚脸上的焦虑很明显消散了不少，今日医生的一番话可算是给他打了安心针。 “那就好。” 李海棠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见下车的李兰抓着背包站在车子边不过来，眼神还有点迷茫呆滞，她主动走了上去将她拉进店里，泡了一杯牛奶给她喝，轻柔细语的跟她说起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今天刚好是元宵佳节，中午没有在家里做饭吃，李海棠请大家去玉楼春吃了一顿大餐，一起欢快的度过了九十年代第一个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