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李海棠喉咙发紧，心里堵得特别难受，紧紧的抿着略微发白的嘴唇。 她们两都太投入了，一个沉浸在无限的回忆中，一个沉浸在万千思绪中，都没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李涛本来是想上楼来找李海棠帮忙做一碗扣 rou，明日带去给李婷吃，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往事。已初具棱角八成与李建平相似的面庞上漾着很复杂的神色，他爸爸这前半生真的过得太不容易了，压在他心里的事太多了，是他妈害了他，是海棠姐她妈负了他，是这两个女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在他看来，姑姑并没有太多的过错，她给爸爸带来的伤害并不是无法解开的。姑姑对爸爸的好，他也看在眼里，他心中知道姑姑这是在补偿。 他现在也总算是明白姑姑为何那么执拗的不喜海棠姐了，他虽然知道她这无端的牵连他人是不对的，可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佩服爸爸的隐忍，也佩服他的大度包容。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屋内已经缓和过来的李建红发现了他，声音有点沙哑：“涛儿，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一直低着头的李海棠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走过去将门全部打开，见李涛僵着身子站在门外。看他这神情，她已猜测到他刚才应该听到了，声音有点不自然：“你都听到了？” “嗯，都听到了。”李涛喉咙有点干，声音微微暗哑。 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李海棠侧着身子，还是率先打破沉寂：“那女人负了爸，她对不起爸，我...” “她是她，你是你，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李涛打断她的话，抢先说道。 他这句话仿若一股和煦温暖的春风，将李海棠心里那股酸涩感吹散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和你们才是一家人。我的爸爸是李建平，我的弟弟是李涛，我对你们好，不是为她赎罪，而是我们本就是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嗯。”李涛抿着嘴笑，没有咧嘴大笑那么好看，可却看得出他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高兴。 站在李海棠身后的李建红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有欣慰，有感动，有庆幸，也有释然和放松。 沉重的过往就这样被他们姐弟俩掀过去了， 这件事他们日后再没有提起，依旧当做根本不知情般，像往日那般轻松愉悦的相处。 “你刚来找我是有事吗？”李海棠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转移话题说起其他事来。 李涛双手揣进衣服两侧的兜里，也恢复了平日里自然的状态，“我想找你帮个忙，现在去厨房里做一碗扣rou，我想明天早上带去监狱那边给姐吃。” “好，走吧。”李海棠转身看向李建红，见她也已经收拾好状态了，朝她点了点头。 刘芬在小客厅里看完一集电视剧，提着空的暖水瓶走到后面的厨房，见他们三人这时候还在厨房里忙活，微微惊讶：“呀，海棠，你不是去看书了吗？这是在做什么呀？” 李海棠拿着五花rou正在过卤水，抬头笑着回答她：“芬姨，李涛和金巧他们明日要去县里看李婷，她喜欢吃扣rou，我们今晚上给她做一碗，明日带过去给她吃。” “哦，原来如此。”刘芬将暖水瓶放在案板上，见李建红在旁边碗柜上的盆里揉东西，走过去一 看，没看出来是做什么，只得问道：“建红，你又在做什么？” 李建红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回答她：“我在做团子，想今晚上做着，明早上煮给大家吃。” “团子？”围在炉火旁看着卤rou的李涛微微惊讶，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分，欣喜的冲了过来，双眼发亮：“姑姑，你是做以前奶奶最拿手的那种团子吗？” 李建红笑道：“是啊。自从你奶奶去世后，家里过年的时候估计再也没有做过团子了吧？” “没有，我妈不会，她只会吃，二婶三婶也不会，海棠姐也不会。”李涛如实回答。 李海棠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没找到多少记忆。 见她纠结着脸，李涛倒是想起了一些事，转头看向她，有点尴尬的对她说：“以前奶奶在世时，她做团子都不给你吃，所以你可能没吃过。” 李海棠：“......”难怪她不记得团子的味道，记忆中他奶奶确实非常不喜她，有好吃的 东西其他孙子孙女都有一份，唯独她没有。现在想想，他奶奶应该是知道李小琴那女人忘恩负义的事情吧。 她撇了撇嘴，原主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都是被那糟心的妈给连累的。 刘芬见她并没有生气，笑着打圆场转移话题：“建红，这个团子的做法你教教我，看涛儿他这么喜欢，应该味道不错，等我学会了，以后我做给大家吃。” “好。” 李建红是越发喜欢这个新大嫂了，她很会做人，是真正疼家里这个侄儿的。将最开始揉面之类的流程讲完后，问她：“大嫂，家里有片糖，红枣，芝麻之类的东西吧？” “都有，你等等，我现在去拿。”刘芬大步走了出去。 李涛闻着那熟悉的香味，突然肚子有点饿了，笑嘻嘻道：“姑姑，等会儿我们煮一碗尝尝，怎么样？” “呵呵，可以，烧起柴火灶吧，在锅里放一瓢水先烧着，等会儿大家都吃一碗再睡觉。”李建红现在心情很不错，将压在心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没过多久，刘芬拿着几个小袋子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没睡觉的李建平和段金巧。 刘芬边洗红枣，边笑呵呵的打趣：“都是些好吃鬼。我一说建红在做团子，他们俩连电视剧都不看了，也跟着过来等吃的了。” 李建平难得轻松一笑：“你跟着建红学着做吧。孩子们都爱吃这东西，明日多做点，给二弟三弟家都送一些，让他们也尝尝你的手艺。” “好。” 段金巧早就已经洗好手，走到旁边问：“姑姑，我洗好手了，你告诉我怎么做？” “金巧，先等一等啊，等姑姑把面揉好再做。”李建红也很喜欢大嫂带来的这个女儿，很乖巧勤快，嘴巴还特别甜，见人就三分笑，是个谁见都夸赞的好孩子。 一圈人在围着看李建红揉面，李海棠这边的扣rou表皮也过好卤水了。rou捞起来放在旁边的砧板上冷却着，将李涛之前泡好的梅干菜切碎，放到小铁锅里先炒好备着。将冷好的rou切成筷子宽的厚度均匀的rou片，放到大碗里配上各种调料抹匀，最后在菜碗底部放上梅干菜，再将rou整整齐齐码好，放到柴火小灶上的蒸笼里蒸着。 把扣rou弄好后，她才走过去看着他们做团子，看到簸箕里大大小小形状不均匀的团子，撇嘴一笑：“这些团子，呵呵，你们还真是按个人的体型捏出来的呢，这高矮胖瘦一眼就瞧出来了。” 李建平难得第一个笑了起来，其他人看了一眼，也齐齐大笑了起来。 第173章 做团子 做团子 李建红虽然清减了不少，可还是这群人中最胖的，她捏的团子圆滚滚的，当然也是最好看的。李涛捏的根本就不是团子，可以说是瘦杆子；段金巧捏的小的跟玻璃珠似的，她都不知道那些红枣片糖芝麻之类的有没有包进去？刘芬的个头不大，捏的不够正圆，偏椭圆形。 “海棠姐，你别来捏了，你长那么高那么瘦，等会儿捏出来的估计比李涛的还要长，肯定会成萝卜条了。”段金巧大笑着打趣。 李海棠也想试试，没听她的话，在大碗里抓起一团揉好的面。先揉成团，放手心里压扁，放下各种馅料，将周边包圆起来，揉一揉，一个非常标准好看的团子出来了。 “铛铛铛铛！你们看看，这是我包的团子，好看吧。”李海棠笑眯眯的将手中的新作品拿给他们看，直接秒杀他们所有人。 “真是苍天不公啊，你这么瘦怎么可以捏出这么圆的团子呢？”李涛不满的咆哮，然后脑子灵光一闪，突然大笑：“海棠姐，你以后肯定会长得像你手里的团子这么圆的。” 李海棠斜睨了他一眼，手里开始弄第二个了，反嘴：“我这样的身高，再圆也不会像团子这么圆，你白笑了。” 李建平没有加入包团子的行列中，他揭开锅盖见水开了，拿着簸箕里已经包好的团子全部倒了进去，拿菜铲子翻了下以防粘锅，再次盖上锅盖，坐在柴灶前添柴将火烧旺。 李海棠包的团子好看，速度又快，大家很快就发现她包团子的技巧了，也全部跟着她学，很快大家就包出了漂亮的团子了。 “海棠姐，我们今年过年吃饺子，好不好？”李涛突然想起这事，北方过年都吃饺子，可南方不吃这个，不过他喜欢吃饺子，而李海棠会包，所以就提了这个要求。 “好啊，不过家里好像没有面粉吧？”李海棠看向刘芬这个当家之人。 刘芬笑道：“家里只有一点点，还是上次赶集的时候，我买了半斤放着，肯定不够包饺子的。” “那我们明天去县里的时候带几斤面粉回来，你们先在家里将那什么馅料弄好，明天晚上就一起包饺子，怎么样？”李涛双眼都冒光了，一想到那好吃的东西，他忍不住流口水了。 “可以。你想吃什么馅料的？”李海棠无奈一笑，想着吃的就露出这夸张的表情，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李涛沉吟了好片刻才说道：“我看大家都喜欢吃胡萝卜rou馅，韭菜鸡蛋馅，香菇rou馅，要不每样来一点？” “行，饺子也是道招呼客人的好主食。你多带点面粉回来吧，我们明晚多包些，等春节的时候别人来串门做客，拿些煮着招待，会显得很客气体面。”南方人基本上没吃过饺子，李海棠想着干脆让大家 都尝个鲜。 “好，没问题。”李涛豪爽应道。 李建红边在包着团子，边在看着他们姐弟俩互动，心里却在感叹还是大哥最聪明，眼光最长远。这些年虽然辛苦养着她，可日后会得到令人难以想象到的回报，有这样一个女儿孝顺他，心里某处伤痛也能得到抚慰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李建平起身掀开锅盖一看，见团子都浮起来了，这就意味着熟了。他从碗柜里拿了些干净的饭碗出来，对段金巧道：“金巧，你去屋里喊下春梅和春杏过来吃团子。” “好。”段金巧没洗手，直接就跑出去了。 周春杏学习成绩还算勉强，她想要考个好些的中专，现在每天晚上都在抓紧时间看书。 周春梅反正不上学了，她从小跟李建红学习踩缝纫机做衣服，之前他们玉田镇那铺子里还有很多布料存货，她现在只要有空就用家里这台缝纫机帮着做些衣服和小包之类的去卖。 她们姐妹俩都很懂事，这一点也是李建红很欣慰的地方。 闻着厨房里浓郁的熟悉香味，姐妹俩都欢喜的跑了过来，“哇，今天晚上竟然做团子，你们怎么不提前喊我们来帮忙啊？” “你们俩忙得都不看电视剧了，我们哪好意思打扰你们？”李涛斜睨了她们一眼。 “来，春梅，春杏，金巧，你们三人先吃。”李建平给她们各装了一碗，将锅里最后剩下的全部装到了一碗，招呼道：“海棠，你也来吃。” “爸，你先吃。这里很快就完了，我包完这些再来吃第二锅吧。”李海棠朝他笑了笑。 “好吧。” 周春梅看着碗里那大小形状不一的团子，笑道：“你们这包团子的手艺，真的，真的也就自家人不会嫌弃吧。” 之前早就笑过了，现在这会儿没有再大笑，不好看不打紧，只要好吃就行了。 “好吃，超级好吃！”段金巧吃了一颗自己包的珍珠小团子，笑得眉眼弯弯，还补了一句：“和二柱伯母给的糍粑一样好吃，甜甜的，软软的。” 李海棠脑海里想起昨日吃的那糍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明日去看看二柱伯母做的糍粑，你们就会知道今晚上的团子真的可以归类于好看的类型了。” “呵呵，我已经看过了，还尝过。长相确实看不下去，味道倒是很好。” 刘芬乐呵呵的笑着，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见刚好九点半，招呼道：“涛儿，你去隔壁看看二柱哥他们睡了没，若是没有，喊荣子过来端些团子去吃，他们家有孩子，应该爱吃的。” “好。”李涛将手里的团子放到簸箕里，在旁边的盆里洗干净手，这才朝外面走去。 第二锅团子刚出锅，门外就响起两道脚步声，还伴随着欢快的声音：“建平叔，芬姨，你们家大晚上的做啥好吃的夜宵啊？老远闻着就肚子饿了。” 李建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拿着大碗，扯了扯嘴角：“来得正好，把碗拿来。” 李荣立即将碗递过去，看了一眼簸箕里圆滚滚的雪白团子，夸张的叫了起来：“哇哦，好东西啊，今年你们家怎么突然做这个了？这东西我们都好多年没吃过了，真的好怀念啊。” “荣子哥，好好吃，你先尝一个。”段金巧拿来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 “谢谢小金巧。” 李荣接过筷子，不拘小节的直接在她碗里夹了一个大的，一口吞了下去，美得不要不要的：“哇，就是这个味，真是太好吃了。建红姑姑，我知道这团子肯定是你做的，麻烦帮忙给我家也做些呗。” 李建红轻笑：“行，今天的料准备的不够多，只够大家吃的。明天晚上再多做些，到时候你拿东西来装吧。” “嘿嘿，好，多谢，多谢。”李荣欢喜的在段金巧碗里又夹了一个吃，吃完后才放下筷子，接过 李建平给他装好的大碗团子，又道了一声谢才欢快的回家。 所有的团子都包好后，李建红拿了一个大碗装了一碗生的放到碗柜里，说道：“这一碗明早上再煮，到时候你们给李婷带去，让她也尝一尝吧。” “好。”李涛咧嘴一笑，原来他姑姑今晚上突然做团子，是想着给姐做的呢，看来他们今晚上都是沾了姐的光。 其他人都吃完了，终于轮到剩下的几人吃了。李海棠咬了一个，味道确实还行，又甜又糯，真看不出来李建红的手艺还真不错呢。 李建平去了厕所一趟回来洗手，突然说道：“刘芬，明日上午我们要去县里，你在家里将鸽子炖给海棠吃了。另外再杀一只老母鸡炖着，晚上其他人都喝一大碗鸡汤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