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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南王定都凤栖城,藏书学院也开到了凤栖城。周阮和孟青是藏书学院比较优秀的一批学子,二人就被调来了凤栖城的藏书学院。 这么讲吧,扫盲学校是小学级别,天上京的藏书书院是初中级别,而凤栖城的藏书学院就是高中级别的了。 “听说更北的地方,冬日里更冷,前几日我去城门口打工卖暖汤,看到从北边来了不少难民,他们身上就裹着一层特别薄的布,整个人冻得脸色发青,手脚上都是冻疮,特别可怕。就这样,他们还说凤栖城比他们那里要暖和许多呢。” 周阮与孟青一边走,一边说起了前两日的事。 她提到的城门口打工,是藏书学院对学子的要求,每个月必须自己赚取一部分学费,用于购买笔墨纸张。 这是个好事,一来可以借此机会叫整日里读书的学子了解民间疾苦,二来还能锻炼学子的自我生存能力,江尤希望藏书学院培养出来的学子,都是一堆新时代优秀青年,而不是那些个有能力,脾气却特别古怪的世家子。 江尤说的性情古怪的世家子,特指林州郑家的嫡子郑顺。 郑顺,字循理,听这个名字,观他外貌,会以为这家伙是个多么端正守礼温和从容的一个人,接触后才知道,这人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郑顺能力极强,自打他被举荐入朝后,直接替了张奇的位置,帮着原攸掌管监察司,上任前三天,就被他抓出来四五个蠹虫。 江尤本以为,郑顺和原攸一样,对付世家时,手段会以怀柔为主,没想到郑顺看上去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实际上出□□厉风行,说处置就处置,同族族弟搭进去,都毫不手软。 说实话,江尤对于郑顺还是很满意的,歹竹出好笋,林州郑家烂了大半,却出了个郑顺。只是这家伙真的脾气极其古怪,且极为猖狂。 江尤摸清郑顺脾气后,本想将他调出监察司,后来又改了主意,郑顺和原攸均是世家出身,行事作风却南辕北辙,郑顺那性子,是原攸无法容忍的,正好借着原攸去削一削郑顺的脾气。 告诉这位初入官场的小年轻,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权势,而是权势背后的人心。 入了十二月后,天气变得极冷。不过凤栖城的冷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凤栖城比较靠南,林州这个更北之地,要比凤栖城冷上三分。 原攸此刻正穿一身秋季官服,入门的衣架上挂着绣有白虎的大氅。他坐在椅子上仔细看着情报局送来的地图,吕国如今的地盘,似乎比他离开时要小了些许。 原攸怀疑自己看错了,特别仔细的接着看。 一旁的郑顺此刻怀里抱着热水袋,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官服,还在屋中四角各放了一个火盆。 因为穿太多,棉衣官服上的白虎,都变成胖乎乎的白猫了。 政务厅本就有地龙,冬日里穿一身棉衣呆着就够热了,更别说郑顺还放了四个火盆,整个政务厅热的人受不了,原攸额角都流汗了。 郑顺也流汗,但他非要放。 “督察御史,可否将火盆撤下去两个,屋中实在燥热难耐。”原攸见地图上低落了一滴汗渍,受不了的抬头说道,他一抬头,就见同僚们热的脱去了棉衣官服,只着里头的衣衫,眼角微抽。 在政务厅,竟然衣衫不整,形容狼狈,实在有辱世家风范。 “原大人,政务厅放四个火盆,是王上的恩泽,王上体恤臣子,生怕我等病了。撤去火盆,怕是要被人说有负王恩吧?”郑顺热的脸都红了,但他就是不撤。 原攸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怄气呢。 他看向对面,对面是他的老下属了,以前在天上京时便一同任职,此子出身上霸崔家,名崔扬,字缅怀,是崔家庶子。 本身天分比不得在衙门任职的崔家嫡子崔信崔子城,但胜在听话,好用。 可惜到了凤栖城后,得了更大的权利,离了上霸崔家,心思就大了。 “缅怀,之前你写的那份林州大案文书中的第三十案,回去重新写过。”原攸从桌角的一沓子文书中拿出一册,放到桌子上,“仔细写,想好了再写。” 崔扬脸色一白,他低着头走到原攸跟前,行了一礼,道:“是,谨遵大人命。” “谨遵大人命?这话说的,是不想遵命,又不得不遵命吗?”郑顺出言嘲讽道,言语间的恶意很是明显。 崔扬支支吾吾,不敢应话。 郑顺见他这样,心中更气,“昨日朝会上,不是很会说吗?说我查案有失公允,不按礼法办事,嚷嚷着刑不上大夫,还说我对郑舟过于苛责。我听说你与郑舟私交甚好,几年前魏国攻孟,打下上霸,你跑到林州郑家避灾,就是应了他的约吧?真是个懦夫!临阵脱逃是世家教诲吗?” “督查使!禁言!”原攸看郑顺越说越过分,厉声制止。 郑顺脾气是不好,但他不傻,原攸发火了,他自然乖乖闭嘴。 崔扬绷紧后背,咬紧后槽牙,忍着没有反驳,也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只低着头,将态度摆的无比卑微,他这个模样,叫郑顺也没了再去追究的心思。 “罢了,崔扬,我告诉你,庶出便是庶出,这一辈子都是庶出,你若不服,那也只能怪你命不好。别去想那些你不该碰的东西,你也配?” 郑顺说罢,转身离去,这屋里太热,他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