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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鸿雪凝望着她的睡颜,内心满是挣扎,大夫早已断言娘活不过今夏,可他和方家的婚事却在九月。他本想待娘走了,再行与方家解除婚约,但他即为人子,又怎能让娘抱憾终天?或许,他应试着与方家提一提婚事,若是今日以前,他决计不会有此想法,方秋晚定然不会答应,但对方忽然转变的态度,让他在绝路时生出了一点希望…… 不论怎样,她若愿意帮他,他总会待她好。 外头月正浓,清冷的月光为桃源村涂抹上一层银色。 屋子里烛火灼灼,终于摆脱方家人询问的秋晚坐在桌前撑着下巴发呆,这一世的江寒舟对原身印象极差,说不定哪天就来退婚了,换做原身会很高兴,换做她……她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此时,她听见外间传来响动,似乎有男子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这么晚了,会是谁? “韩鸿雪想要提早娶你。”系统好提醒道。 “为什么?!”秋晚可不认为她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只一次接触就让对方转变态度死心塌地了。 此时的堂屋中,韩鸿雪坦诚道:“我娘已病入膏肓,无可医治,我不愿让她心怀牵挂地离开。” 方老大有些为难,尽管韩鸿雪的说辞听起来稍有冒犯,但也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可他不得不考虑女儿的态度,再说,嫁人之事繁琐,家里许多东西还未准备好,他不愿委屈了晚晚。 “若伯父同意,我会尽快备齐聘礼,绝不会敷衍了事,惹人非议。至于嫁妆,我也会提前准备好送来方家,您无需为此cao心。” “不用准备!我嫁!” 韩鸿雪:“……” 方老大望着门口微喘着气的女儿,脑子里有片刻空白,他没听错吧?虽然白日里已看出晚晚不再排斥韩家小子,但她忽然这么恨嫁,还是让他难以适应,心里悄然漫上愁绪,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总之,不过七日,秋晚就嫁入韩家,成了韩家新妇。 村子里一时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好事者猜测两人是否把持不住,以至女方珠胎暗结,不得已成亲遮丑?但韩家婚事办得风光,没有半点仓促之态,让那些阴暗的议论就像浮水落花,转瞬无影无踪。 当日,红喜红绸,礼花炮鸣。 树梢上几只喜鹊应景地叫着,秋晚身着大红喜袍,手里牵着同心结,与韩鸿雪双双站在堂中。新郎墨发乌黑,肤色光洁白皙,星耀般的黑眸上有一道疤痕,为他的面相平添几分肃杀之气,却又被一身红袍冲淡,他身旁的新娘子头披牡丹喜盖,随着宾相唱念,与他一齐跪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正位上方老大与刘氏面色潮红,难掩喜色,而他们身旁的韩母却只是微微淡笑,枯败面容上隐隐浮上红晕,显出她内心并不平静。 只听宾相陡然拔高声调,喊道:“送入洞房!”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鞭炮鸣响,锣鼓喧天。 秋晚独自坐在喜床上,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来了,秋晚知道其中必有韩鸿雪,她忽然有些紧张,尽管穿越许多世,与江寒舟也有两世婚姻,可古代这种折腾人的仪式还是初次经历,一想到马上要被揭了盖头,心跳就快了几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身旁停住,对方似乎顿了顿,可下一刻,光线大亮,盖头已被挑了起来。 秋晚微微一笑,仰头望着来人。 但见她芙蓉粉面,纤妍洁白,就连眼尾似乎都染上胭脂色,眼底泛起柔柔涟漪,直看得韩鸿雪一怔,他刚才进来,见方秋晚安静地坐在床沿,忽然生出种恍惚的错觉,仿佛对方已等了他千年万年…… 周围有宾客起哄,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按下心中旖旎,低声道:“客人还在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这一走,秋晚便一直等到月上柳梢。 韩鸿雪脚步有些虚浮,看来是多饮了几杯,秋晚站起来想扶他,却听他道:“今夜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娘。” 秋晚一愣,她没料到韩鸿雪会让她独自就寝,心里一急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也累了,明早再见娘也是一样。”说罢,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新房。 秋晚在原地站了会儿,唉声叹口气道:“算了,这种时候他又哪有心思?” 韩鸿雪与韩母叙了会儿话,出门时望了眼天上明月,那月高悬夜空,洁如霜雪,他就立在风露中,任夜的凉寒浸湿他衣衫。 少顷,他定了定神,快步朝书房走去。 这一夜,韩鸿雪躺在书房冷硬的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时闪过韩母消瘦的身体,一时又变作方秋晚那双淡天琉璃般的眼睛,他索性披衣坐起,走到书桌前练字静心。 宣纸上落下一个个墨色字迹,宛如游云惊龙,群鸿戏海。 渐渐的,杂念如雾掩群星般褪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笔,这时,他忽然察觉一丝异样。本是春寒料峭,屋里也又开着窗,他仅披了件单衣,为何半点不觉得冷?韩鸿雪感到附近似有热源,他侧眼看去,书桌不远处竟放了一盆炭火。 那炭是好炭,他家里没有,那么只可能是方秋晚的。 她何时进来?他竟然一点都不知?